夏东珠说着便说不下去了,战争之残酷,皆是以将士们的生命为代价。
萧长荆再不迟疑,冲东城一声,“东城,命人将城中所有的火油都集中到城楼,要快。”
“是。”东城领命而去。
萧长荆猛地拔出长剑,深深看了夏东珠一眼,“站在我身后。”
夏东珠重重点头,“知道了。”
萧长荆挥剑就向爬上城楼的北蛮军砍去。
巨大的石头不时地轰向城楼,爬上来的北蛮军越来越多,萧长荆英勇无敌,可一拳难敌四手,他身边聚拢的北蛮军也越来越多。
突然一个北蛮军偷袭刺向他背后,萧长荆来不及躲闪,眼见就要刺中,不想那个北蛮军身子一抖就倒下了。
萧长荆抬眸,就看到夏东珠双手握着宝剑狠狠地刺在那人后心。
萧长荆突然想到她曾经在船上胡乱挥动宝剑的样子,虽然力大无穷,可毫无章法,其实心怕的要死。
可现在,她双目沉肃,双手握着宝剑极稳,刺向敌人丝毫不犹豫。他心里一叹,什么都不再说,与她背靠背共同作战。
东城带着将士拿来火油,萧长荆让他们沿着城墙往下倒,随后火把一燃,整个城墙瞬间变成了一条火龙。
正在往上爬的北蛮军被烧着,惨叫着跌下去。随着火油越倒越多,火势趁着东风一发不可收拾,迅猛地往下直冲而去。片刻,城墙下的北蛮军陷入一片火海。
惨叫声响彻整个夜空。
萧长荆和夏东珠静静地站在垛口边,望着城墙下犹如人间地狱一般的火海,许久都没有说话。
夏东珠不忍再看,闭了闭眼,轻声道。
“希望这次北蛮的太子能记住这个教训,国家强盛,从来不是以侵略开始。两国若能就此和谈,也是好的。”
“未必。”
萧长荆显然不同意她的看法,他眼眸深若冰海,遥遥望着北蛮的方向。
“处心积虑谋划这么久,他不会轻易认输。”
夏东珠倏地转头,“你像是极了解北蛮的太子?”
萧长荆心情复杂至极,“你知道今日当我劈开北蛮太子的铜面时看到了谁?”
“谁?”夏东珠也很好奇。
“我的父王,南萧曾经的青城王萧煜……”
“啊?”
夏东珠震惊至极,“他,他不是早在你五岁时就病逝了吗?”
萧长荆眼眸一暗,心情沉重的犹如暗海沉冰,“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今日我也绝不会认错……”
夏东珠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世上相似之人有许多。”
萧长荆却摇摇头,“不会错,当年父王病逝,我才五岁,母亲伤心欲绝。便夜夜画父王的画像,她是怕我忘了他,整整画了上千张……”
萧长荆垂下眼睑,“而且父王脸上有一个特征,就是他的耳际,长有一块紫色的印记……”
夏东珠咬了咬唇,“这怎么可能呢?南萧的青城王怎么会成了北蛮的太子?你父王病逝都二十年了,难道就一直没人发现吗?”
萧长荆抿了抿嘴,“听母亲说,父王才华横溢,却与世无争。因为身子自出生就不好,便一直在皇家温泉山庄养病,鲜少出现在朝堂。
他只回京过两次,一次是与母妃成亲;一次是平定卓附马叛乱。也就是那次,父王将他逼上将军崮,而父王也因此病发缠绵床榻,不久就去了……所以并没有多少人记住他,甚至都不记得他的容貌。”
夏东珠听了深深叹息,“不过既然南萧的老青城王萧煜已死,那这世上便就只有北蛮的太子拓跋煜。阿荆,大敌当前,你可不能乱了心神。”
“来人,开城门,众将士随我出城杀敌。”
萧长荆大吼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下了城楼。
夏东珠看着他绝决的样子,心中一叹。
此时,整个南萧的城墙都燃起了大火,所有攻城的北蛮军都死的死伤的伤,再无一人能爬上城墙。
北蛮军又溃败了。
投石车已不再投石,此次乘胜追击,是最佳时机。
夏东珠一转身,就看到蒙老将军在亲卫的搀扶下蹬上城楼,他看着烧黑的城墙,血染的垛口,城墙下,萧长荆带着英勇的南萧军已追击而去,蒙老将军蹒跚地走过来,恨声道。
“北蛮的太子果真是小人,不守信用,竟然趁夜攻城,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真是歹毒狡猾。”
夏东珠一叹迎上去,“万不得已用了火攻,罪孽。”
蒙老将军站在垛口旁,夜幕星辰下,他悲悯一声,“若是这世上再无战争该有多好啊?百姓安居乐业,再不会痛失亲人,也不会流离失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海晏河清,国富民强……”
“会有那么一天的。”夏东珠笃定地道。
直到天将隆明,萧长荆才回来。
毫无疑问,他身上不仅又添了新伤,之前缝合的旧伤又裂开了。
夏东珠几乎已经麻木,她除了为他处理缝合伤口,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
萧长荆汗如雨下,再一次昏过去。
夏东珠一夜未眠,此刻给萧长荆处理完伤口,身子一扒,就累倒在他床边睡过去了。
蒙老将军看到这里,什么也不说,转身离开屋子。
西就也跟着萧长荆撕杀了一夜,她将夏东珠抱上床,放到殿下身边,为他二人盖上被子。
夜枭一直在床边站着,看西就的动作,黑着脸问。
“你这样做合适吗?”
西就瞪眼,粗声粗气,”有什么不合适?”
夜枭望着她苍白疲惫的脸,眸光一闪,”公主可是南萧的太子妃,你如此做,让人知晓,该如何看青城王?你没看到蒙老将军的表情吗?”
“我管别人什么表情?我只知道,公主是殿下的女人,与太子毫无干系。你看不惯,就赶紧出去。”
夜枭身子一僵,“你对我那么凶干什么?”
不说还好,一说西就就更气。
“方才敌军攻城,别人都随着殿下出城迎战,你为何不去?”
夜枭嗤笑一声,“我为何要去?我的任务是保护公主,又不是抗击北蛮。再则,南萧与北蛮交战,干我西羽何事?我凭什么要为南萧而战?”
西就气一滞,禁不住磨了磨牙,“西羽夜家也是一代名将,怎出了你这么个废物?!”
夜枭立马不干了,眼一瞪,“你说谁是废物?”
“说的就是你。”
二人突然就在屋子里吵起来。
夏东珠累极,被吵醒,困得低吼一声,“闭嘴,要吵出去吵,困死了。”
西就和夜枭立马闭嘴,二人互看一夜,同时冷哼一声,不约而同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