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燕玹珏自从离开皇宫之后,便寻了一处偏僻的巷子,过着粗茶淡饭的简单生活。
乾坤虽大,草木犹青。
一桌一几,一茶一味。
他静坐于夏风吹拂的庭院中,会树影婆娑的一院光影一杯清茶,惟愿与世无争。
婉转清闲的时光,被门口过路人的闲谈打破。
“你听说了吧,咱们皇后娘娘胆子真大。”
“是啊,那么高的祭天台说跳就跳。”
燕玹珏握着茶杯的手一顿,
“从没见过这么为国忧民的皇后,愿意为百姓祭天……”
“诶!我听说,那位娘娘是不愿意入宫为后才跳台的。”
“你又是从哪听的小道消息,荣华富贵哪有不要的道理……我劝你还是小声一点,当心掉脑袋!”
路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小德子开开心心走进小屋:“爷,今天抢到了南门的烤鸡,您快趁热尝尝……皇上!您怎么了?!”
烤鸡掉在地上,
小德子看着一地的血,立马冲上去。
燕玹珏红着眼睛,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哑声说道:“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血喷的越来越厉害。
燕玹珏有些恍惚。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个人,可是如今得到他的消息,还是会扰乱他的心。
燕玹珏咬紧牙,脚步蹒跚走出了院子。
门口是一棵桃花树——也是他们初遇的地方。
遇见皎盈那天,正好三月桃花满面,鲜花盛开,
风一直摇晃着树枝,花瓣不停的飘落。
落花翩翩,在阳光的沐浴下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安静。
如今桃花树还在,当年那个人却不见踪影。
燕玹珏撑着树,
树干粗糙的纹理,把他手心磨得发疼。
“盈儿,既然你一次一次抛弃我,当时又为什么要救我,干脆让我死在那个湖里好了,你真狠心,对我狠,对自己也狠……”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自嘲一笑:“也是,我们的故事早就结束了,你自然不会在意。”
小德子匆匆从后面赶过来,就看见神情恍惚的燕玹珏在自言自语。
见自家主子发疯的样子,他也不敢贸然上线。
燕玹珏絮絮叨叨了很长时间,直到太阳西落,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小德子这才敢说话,
“皇上……不!爷,天黑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燕玹珏眼眶红彤彤的:“回去,回到哪里?她人都走了……”
小德子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叹了口气:“果然只有娘娘的事能让皇上这样……”
第二天清晨的雾很浓。
燕玹珏或许真是想开了,一大早就说着要出去游历,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德子还没来得及阻止,燕玹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欲掉小舟寻旧事,无处问,水连天。
后来,
燕玹珏看过烟雨入江南,山水如墨染。
感受过石桥细雨,古镇长亭。雨打轻舟,水映画楼。
他于高山之巅,见过大河奔涌。立群峰之上,感受长风浩荡。
少年岁岁长,时光悠悠晃。
燕玹珏把自己投入山水之间,兜兜转转之间,一晃已经数十载有余。
刚开始他每天都能想起皎盈,白天念着夜里想着。
过个几年,青山峥嵘,山河磅礴,他的策略还真的奏效了,燕玹珏想到皎盈的时间越来越少。
仿佛一切都随风逝去,所有伤痛都会愈合一样。
但是其实也没有完全治好。
每当喝酒的时候,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第一杯酒下肚是微醺的,第二杯是头脑昏沉,第三杯是兴奋,等到第四杯的时候,他就会想到那个一次次抛弃他的女孩。
燕玹珏自从发现这个规律之后,便再也没有碰过酒了。
路遥马急的人间,渐行渐远渐无声。
这位少时登帝,做过他朝重臣的男人只选择了一个古镇安度晚年。
那里老街旧巷,青砖灰瓦,写满岁月悠长,可以慢品人间烟火,闲观小桥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