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引荐她的华大夫不是什么庸医,及时用药汤吊了她的命,不然她还真的撑不到自己来的时候。
翁信道:“怎么样?大夫,能救吗?”
医仙子面无表情道:
“可以一试,但我不能保证她百分百能活过来,毕竟她之前发过功,经脉爆血,很难收拾。”
翁信不是修仙之人,没有武脉,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凌曦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于是干干巴巴地问道:
“那要怎么办?她有多大概率能痊愈?”
医仙子波澜不惊地解开她针袋上的结,露出里面一排排密密麻麻,大小不一,长短不齐的针。
“二成。但加上我和我的太乙神针,存活的可能性可以增加到五成。”
“无论她活不活,三十两的看诊费我都是要收的。”
翁信磕磕巴巴道:“你…你不是医仙子吗?”
医仙子无意识地颦眉,用江南人特有的温柔面容说着不带情感的话,
“就算你叫我医神子,该收的钱还是要收的。我是人不是仙,医仙子也只是病人给我起的绰号而已,我治病救人,不可能每次都成功。”
翁信在意的是:为什么生还的可能性只有区区五成。
而医仙子想的是,这病人生命垂危,又和他非亲非故,必然只是尽力而为,然后结果是什么听天由命罢了。
看这居住环境,再多要看诊费他也支付不起,意思意思得了。
翁信心有不满,但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如她所说,医生确实不是神。
但是先前期待拉得太高,现在多少有些失望。
土晶灵独自飘在空中,怎一个害怕了得。
原先它一直攀附在凌曦的肩头,而当它从沉眠中苏醒之后,发现凌曦已经因头部受创变成了二傻子,
自己光风霁月的主人变成二傻子?还这样半死不活的,这可怎么办?
也不知道医仙子的医术到底怎样。想来想去,凌曦怎么会敌不过商别情还坠崖呢?难道那次,她不小心中箭了?
土晶灵忐忑不安,只好寄希望于这个医生。
医仙子感觉凭空多出一道视线注视着自己,心下暗自怪异。
但看病人已经这样,不能再作延误,因此全神贯注,先取出针来,在翁信看不懂的目光中刺中凌曦面部几处所在。
医仙子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严重的伤势,只有五成把握,虽然表面上眼神如古井无波,但是实际上已经紧张地冒汗了……
“医生,你的手,在抖呢!”
翁信瞟了她一眼,不安道。
医仙子吓得一跳,故作镇定地怪罪他:
“不要突然出声!你这样会转移我的注意力,很危险!不然你还是出去看门吧,不要影响我的发挥了!”
这时头上插满针的凌曦感觉到了不舒服,开始拼命挣扎起来,她的双手似乎要把床板抓破,医仙子连忙上前按住她,
“不要动,动了针会移位!”
翁信在旁边不知怎么办,突然心生一计,装出威严的声音开口道:
“给你看病是为你好,难道我还会害你吗,不要再挣扎了!嗯?”
凌曦听到声音,转头看向翁信的方向,但是她的眼睛被绷带挡住,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漆黑。
“二哥?是你在说话……”
她的表情有些不解,但还是选择忍住剧痛不动了,“好吧。”
医仙子对疯癫人士习以为常,这会儿终于放下心来。
她对翁信嘱咐道:“你先出去,我治疗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旁边。”
翁信看了凌曦一眼,乖乖出去了。
医仙子凝神聚力,“太乙神针!”话音刚落,手捏着的细长银针没入凌曦头部。
凌曦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嘴唇发白,口中溢出黑色的血液。
土晶灵不明状况,绕着医仙子飘来飘去,大惊失色道:
“怎么还吐血了,刚刚明明都还好好的,害呀,这个庸医,害死人啦!”
医仙子不敢稍作松懈,手法飞快,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取出了所有的针,然后汇灵力于指尖,点住凌曦几处穴位,最后擦去她唇角的血。
“大功告成!”
医仙子边收拾东西,边道出长久以来埋在心底的疑问,“怪了,怎么总感觉有人在监视我……”
土晶灵知道她说的就是自己,而这时听到她喊大功告成,终于放弃了报复这个医生的想法,飘回凌曦身边。
“……告成?已经结束了吗?”
屋外传来翁信焦急的声音,他在屋外来回踱步,终于听到里面的动静,不由自主喜上眉梢。
医仙子回答他:“对,结束了。”
“太好了!”
翁信步入屋内,看见凌曦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好转,露出常年以来都不曾有过的笑容。
医仙子看他这样高兴的样子,好像这个病人是他什么重要的人一般,心中升起许多感触。
她行医已经好多年了,看过的病人成百上千,在现在这个妖魔横行的动荡世界,生存不容易,赚钱不容易。
在一些流民当中,为了一口粮食就卖儿卖女的大有人在,是真正命如草贱的地方。
人们不知道哪一天就开战了,不知道那一天自己住的地方就有妖怪入侵,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什么势力抓去充壮丁。
生活充满了不可预知。所以老百姓们攒钱攒粮食,不敢轻易生病。如果有亲人病了,面对昂贵的医药费,也就随他死了算了,不会带他就医。
这个樵夫,天天砍柴、挖野菜、烧炭、卖人力,估计从出生以来就没吃过几口荤腥,却愿意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拿出多年积蓄治病,该说他善良,还是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