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山行是知道张淮序的——或者说如今整个大绫估计没人不知道他。
荆山行瞧着这位声名远扬的建宁将军,却没多少客气,他看了看棋局,便朝着他招呼道:“小子,你会下棋不?”
“会一点。”
“来,你来跟老夫下几局。”荆山行朝他招招手,然后不客气地赶大师兄,“你起开。”
莫相知气的吹胡子瞪眼。但还是依言站起来,走到一旁坐下。
——刚刚是谁求着他陪着下棋来的?
“你跟他下去,这老头我是不奉陪了。”莫相知气哼哼的。
张淮序听了这话,于是便坐在了莫相知原本的位置上。
两人各自将棋盘上的黑白子各自取回,放回棋盅。张淮序执白子,孟舟停执黑子。
一开始局势平淡,两人各走各的。落子四平八稳中规中矩。
看起来没什么大冲突,但随着时间推移,无声的较量展开了。双方各自的气场暗暗较劲,不呈多让。
莫相知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
荆山行是围棋高手,跟不少人都下过棋。可以说是独孤求败,未尝败绩。能够让他严肃以待的人都没几个。
这一次,他的精神力集中了起来,脸上神情从一开始的平淡变得认真。
他原先实在找不着人对下,才会跟柳千载那个臭棋篓子玩。五师弟只在乎他的重剑,醉心武学,根本不会下。大师兄会是会,但技艺只能算过关。
大师妹也会,但好像不太想跟他一起玩。小师妹就算了,同样的一个臭棋篓子。
这会好不容易来个没跟自己玩过的,想跟人比划比划。
荆山行一开始也没太认真,想着既然对方说只会一点,那点到为止就就行了。
他也不欺负年轻人。
可是,这小子哪里想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会一点。
每一处的棋子安排都暗藏杀机,徐徐图之,不骄不躁。很能沉得住气,仿佛对每一步的把控都运筹帷幄。
荆山行许久没遇上这样的对手了,整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似的,眼冒精光,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来下。
而张淮序依旧神情淡然,好像棋盘上的胜负与他无太大关系一样——事实也确实如此,他本就只是来找人的。
…………
司徒无忧耷拉着脑袋从屋内出来,把门合上了,走路都是有气无力的。
老师到底对她是存了几分偏心的,看过了她写的卷子,也没有出口责骂。要知道老师对待学问向来认真,对于弟子们的传道授业也万分看重。
尽管如此,也只是罚她写了一篇五千字的《灾急救助论》。议论的主题就是从平安镇山洪事件提取出来的。
主要论点有三:一是如何应对突发的紧急灾情。二是如何恢复灾后正常建设秩序。三是分别对每个立论写出功绩评说判词。
这虽说不难,但是,为什么她积压的欠单越来越多了?
前有太子要的三千字《反省报告》,后有哥哥要的抄写二十次《克己守律》,那两样才刚刚完成,现在又来五千字《灾急救助论》。
司徒无忧整个人都不好了,看着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心情却跟阴绵绵的雨天一样悲伤沉重。
再想到方亭内她的师兄弟姐妹们的欢声笑语……感觉不会再好了。
这大概就是,以乐景衬哀情了吧。
司徒无忧蔫嗒嗒地垂着脑袋,沿着石子路往回走。
四周安静如鸡,只有初夏的知了在不眠不休地鸣叫。前方除了棋子落下的声音以外,几乎没什么额外声响。
她在院中的绿茵红花之间穿行,转过拐角就能看得见前方亭子里的景象了。
有三人围坐在石桌前,两人对弈,一人捻着胡子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