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聊了有一会,天色渐晚,我便起身告辞。
出门时竟又碰上了披着红斗篷的长宁郡主。
我顺手把暖炉递还给她,不过她没接:“小哥哥,你拿着吧。”
其实仔细看看就很容易瞧得出来,她看我的时候眼中只剩好奇,完全没有过去对我那种熟悉的感觉了。
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知为何,我感觉到心里有点难受。
我于是默不作声,再次在她眼皮子底下翻墙离去。
而且,说不定等我以后正式回来了,她把这一次见面也忘得一干二净。
………
回到尧疆后,白虔没给我好脸色看。
但我确实是准时抵达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如何?白将军?”
白虔臭着脸:“下次别想再让我给你顶班了。”
我轻笑一声,告诉他给他带了一坛皇都的酒,他的脸色这才有所缓解。
不过多时,他翻了我的包袱,拎着一坛酒和一只暖炉走进来了:“这是暖手炉?你打哪弄来的?看着可不像是你会用的——我瞧瞧,这样式似乎是姑娘家的东西——”
他话没说完,我便面无表情地从他手里把东西抢了过来:“你别管。”
于是白虔真就不管了,外边雪势渐小。他直接扯着我出门去了。
美其名曰:有好东西,怎么能不跟哥几个分享分享。
索性他就主张把苏柚陶天光等人都交了过来。围着个篝火说什么都要“叙旧”。
其实压根没什么旧可叙。
我来尧疆的前三年在做的事无非就是练剑,以及抗击前来侵扰的敌军。与他们并没什么交集,因为也没有哪个人会特地去了解一个新来的毛头小子。
一直到让他们注意到我的时候,也就是两年前我忽然不被拘于年龄,破格升为少将掌五千人马之时。
那会跟他们也不过点头之交。
再近些就是一年前的那场将我的傲骨尽数折断的,付出了惨痛代价的“不落山之战”。
然后今年被狼狈外派启介,再到“造反”以及亲手斩杀王密一干人等。
因此除苏柚以外,其余人其实都挺拘束的。
毕竟在我“大逆不道,意图谋反”之时,他们是坚决反抗至最后的那一拨人——虽然后面事态翻转,但至少他们的人品还是有保障的。
他们原本一直以来在埋头追随的那些将帅被我杀的杀,押回皇都立案的也都带走了。若他们不能理解的话,恐怕会对我产生怨怼。
从个人立场而言,我能理解他们这种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原本追随的对象忽然成了阶下囚的荒谬感。
不过要我低头,这绝无可能。
因为我不能碰的禁忌都碰了,都差点“造反”让将军府蒙羞。人品好不好,这事一时很难说得清。
白虔要组这个局,我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之前沉寂几年,他是军医,自然能到处了解谁是纯良正直,谁是心术不正。
想必我不在的这几天里,他从这浮躁的人心中了解到了不少事。
既然如此,也确实该做个了断。
我也不希望以后战场之上还要犹豫谁能不能用、担心谁会不会不听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