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嬬见他出来,哭声更大,人群中挤出个男子劝道:“老人家,你要告官,那是知县的事情,这是堂堂的参将府邸,在此哭泣,要是大人恼了,直接把你差入大牢,岂不是冤乎!”
他这番话引得周遭流民纷纷点头,不同于后世,当今的官对于民来说,还是不敢妄自菲薄。
如此一来,说不准这位参将脾气爆裂,便会直接将其压入大牢。
有莘梁望了望那男子,很明显,这是杜家的人,看似是在与他帮腔做事,不过是封死他以官压民的路子。
有莘梁跨过门阶,面色不变的走到老嬬面前,将其扶起道:“老人家,你细细说与我,发生了何事,只要是我能管的,自是给你一个说法。”
于是乎,老嬬便将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再复述了一番,有莘梁哦了一声,便将随行的五人全部叫出。
他指着一排的人问道:“这里面,哪个是?”
老嬬见状,与那男子交换了一番眼神,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向了中间的汉子。
却也奇怪,那被污告的男子也不反驳,神色自然。
男子疑惑,不知有莘梁是何意思,便听见有莘梁问道:“老三,这事,是你干的吗?”
只见那随从走到他身边跪下道:
“大哥,是我干的,望大哥恕罪,下次再也不敢了!”
帮腔的男子脸色奇怪的看着这侍卫,怎的还主动承认了?
自个本就是污告,还为此准备了许多说辞,这样的结果,显然他也没有预料到,就连那老嬬见状,哭声也断了一声。
有莘梁不再询问,回头向着众多流民道:
“诸位,是我对不起这位大娘,将这么个畜生带上了岛,我愧对这悠悠苍天,愧对朝廷,愧对我这参将的名号!”
他回过头来,噗嗤一刀,便插入了侍卫的胸前,那侍卫显然也没有想到,满脸不可思议,握着刀柄倒了下去,胸前周围顿时渗出血迹。
男子见状,目瞪口呆,那老嬬惊的也止住了哭声。
这什么情况?
他们本想给这参将泼一些脏水,怎的如此心狠手辣,直接把自个的人给杀了?
未等二人反应过来,周遭流民已经骚动起来,纷纷竖起拇指夸赞,这样大义灭亲的行为,向来很能说服人心。
而后,有莘梁当即又给了老嬬五十两,告罪一番后,便拉着被捅的汉子尸体回了府邸。
那帮腔男子见任务超额完成,便再拐了几次弯,确保无人跟踪后,从定海游击府的后门进入,汇报了有莘梁的所作所为。
在听闻有莘梁直接把自家护卫捅死后,杜松晦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回大笑。
“这样的蠢货,一共来了六个人,不由分说便杀了自家人,怕他手下不久便会起芥蒂。”
而后对着男子道:“新二,这件事你办的不错,去领银子吧。”
新二闻言陪笑着道:“爷,您觉得满意就成,若是有什么其他事,再找我。”
而后便在管家的带领下,领了百两银子,从后门出了杜府。
他一路上哼着小曲,却丝毫没有感知到周围有何异常。
先去那老嬬那里要了三十两出来,他便一头扎进了青楼之中。
“大人,罗网的人已经探查明白,名叫新二,是这蓬莱城中的青皮头子。”
有莘梁府邸中,在众人面前被他一刀捅死的汉子,却在他一旁汇报道。
有莘梁闻言,当即吩咐道:“嗯,就按计划处理。”
“诺!”
汉子闻言,随即便遁入了黑暗中。
.....
一处破旧的房屋中,早晨在有莘梁府邸哭丧的老嬬,此刻却是满脸兴奋。
她万万没想到只是哭一场,便能得二十两银子,这下,可吃喝不愁了。
不过她也明白,自己这也算是得罪了这位参将,蓬莱绝对没有她的活路,为今之计,当快速离开。
而在其屋顶,两个穿着夜行服的汉子端坐在其上,一旁还放着四具尸体。
不一会,早晨假死的汉子便也跳上了房顶,原先的二人组与他点头示意。
“这四个人怎么事?”
“当地的青皮,估计是来杀人灭口的。”
汉子闻言点点头,不再言语。
不一会,老嬬收拾完毕,趁着夜色便蹑手蹑脚的想要离去。
汉子见状,拿出晨时便用过的假血,在脸上糊了一些,嗖的一声便跳了下去。
“贼妇,你看我是谁!”
老嬬本就被这动静下了一跳,听见声音 顿时吓得脸色煞白,缓缓回头,便看见了满脸血渍的老三。
“你....”
由于过度惊吓,老嬬惊的发不出音来,脸色煞白,顿时渗出一脸汗来。
眼见她要被吓晕,老三也省略了说辞,开口劝勉道:“罢了,我都已经死了,杀了你也无用,只要你明日在人中还我清白,这事便算了,否则,我必取你性命,叫你入不了轮回!”
老嬬闻言,神色缓和一些,恢复了身体的控制力,急忙趴在地上狠狠磕头。
“您鬼有鬼量,感谢大人不杀之恩,我一定坦白,一定坦白!”
未磕几下,地上便出现血迹,待老嬬悄悄抬起头,那汉子却早已消失,让其更加惊惧,很显然,真是冤鬼上门了!
而蓬莱城中的新二,正搂着香体熟睡时,一股烟气顺着窗户吹了进来,片刻后,两个黑衣人便从窗户飞进,一手搭着新二一个肩膀,将其直接运送了出去。
.....
正当昨日发生的参将案还被人们议论纷纷时,事情却发生了重大的转折。
昨日那哭泣的老嬬好似疯了般,在街上大声诉说,自己根本无儿,本就是受人委托,诬陷参将,那人还与定海游击有着联系。
百姓们也乐得看热闹,又将她围起来看,一阵诉说后到觉得事情可能还真是如此,未等众人将她押送到官府,却被杜府的家丁赶来,直接取了性命,更加证实了这番言论。
而参将府对于此事却是丝毫没有询问,好似根本没有发生一般。
可这样的事却让杜松晦暴跳如雷,“这个妖婆子发什么癫!不是派人杀了嘛!为什么今日她还能在城中胡言乱语,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管家闻言也不敢反驳,而后杜松晦有恶狠狠地问道:“新二呢?让那个王八蛋过来,我要他给我一个答复!”
管家面露难色道:“今日早晨已经派人去寻了,还未找到。”
“蠢材!”杜松晦大叫道:“这样的事放在明面上来,就算这新来的再傻,也该知道是我安排的了!”
原本就是给他个教训而已,如此一来,岂不是告诉人家就是自己设下的局,这样只能不低不休了。
管家趁机道:“老爷,如此一来,我们与那参将已然是交恶的局面,与其等他反击,不若主动进攻。”
杜松晦又是一阵咒骂,可又不得不同意,当今之计,只能如此。
而后又补充道:“切记,不必再闹出人命,将他赶走即可。”
殊不知,他这番言论依然被罗网之人偷听,落到了有莘梁手中。
有莘梁在知晓最后一句话后,嘲讽道:“都已然到了这个局面,还想着留手,蠢货。”
台下,几十员浑身漆黑的汉子默然无语,等待着他的吩咐。
有莘梁自是能感知这帮人的气场,这支组织显然与他之前领导的百相不同,百相因为数量庞杂,大多时候只需要基础的情报侦查能力即可,安插在各行各业也无需太多的要求。
可眼前这些人,显然皆是精锐中的精锐,萨虎达上前道:“大人,如何安排?”
有莘梁闻言道:“先把总兵官杀了,然后牵一些线索引导杜松晦那里,下面的事,我来安排就好。”
萨虎达点点头,便带着手下隐入了夜中。
而有莘梁则是邀请了这蓬莱城中有名的富商吃饭,以掩人耳目。
总兵官府墙边上,依附了众多黑衣汉子,将一块肉扔进府内,在一阵淅淅索索的进食声后,两个汉子率先飞跃进入府中。
二人先是将被迷倒的恶狗补刀,随后倚着后院线路寻找正房,捅开窗户纸后,确认无误,很快,后续组员便纷纷入场。
先前进入二人率先抽身入门,未等总兵官放反应过来,一把匕首已然刺入他的喉咙,一旁的小妾也送了命。
而巡夜的家丁睡眼惺忪,未曾发现周遭异样,入了后院,便被袖弩射出的钉箭射穿了喉咙,随即两个罗网上前接住他,缓缓放倒。
刺杀任务一气呵成,随即便按顺序依次撤退,而后又将那带血的匕首,埋到了定海游击的后院之中。
而有莘梁却是正在酒楼与富商们推杯换盏,一旁的侍卫上前依附在他耳朵旁道:“大人,事情办妥了。”
有莘梁闻言脸色不变,心中赞赏,好生利索的罗网,又开口与之众人推杯换盏:
“来,诸位,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