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琬春摇摇头,“起码你吃穿不愁,衣食无忧,没有为奴为婢,也没有抛头露面讨生活。”
“世间之难何止百种,我也是走了出去,才知晓,素日里,我们所食的一道菜,便能支撑平常人家十几口的一年花销,有的人甚至回了几百文,就丢掉自己的性命。”
惜春听得认真,还若有所思起来。
贾琬春慢慢抬步,继续往前,“我虽如今生活无忧,但也是我和我爹爹拼命挣来的。你自来聪慧,我不信你看不穿。”
“我们刚去晋阳的那年,恰逢叛乱,父亲率兵在外镇压叛军,好几次险些丧命,身上如今都还有没能取出的箭头。我们一家被乱军包围,我用父亲留下的匕首,亲手刺死一个叛军,温热的鲜血模糊我的视线,我甚至都来不及去擦,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想活!”
惜春只觉心中颤栗,她虽看得清老祖宗的偏心,可是自来就是如一个隐形人一般的生活,也没怎么去了解别人的一切。
她轻轻伸手扶住贾琬春的手臂,哪想贾琬春确是轻松的笑着。
贾琬春接着说道:“如今父亲贵为一品大员,还是在天下最为富庶的江南,恐怕是人人都羡慕的对象吧!殊不知,看着繁华安定的江南更是波云诡谲,不仅有凶神恶煞的水匪,还有随时都可能背刺你的同僚政敌。”
惜春眉间豁然舒朗了,“是我着相了,我们不过沧海一粟,这么想来,也没什么可多思的,活在当下就是最好的!”
贾琬春拍了拍她的手,“这样想也没错,但是也不必妄自菲薄,你可知元大家?”
“自然知晓,是前朝着名女画家,她的墨竹图,我自小临摹到大的,若是能得其真迹一观,当真此生无憾了。”惜春谈起画来,总会兴致勃勃。
贾琬春开口问道:“那你可知她生平?”
惜春点头,如数家珍的回道:“她出生簪缨世家,自幼天资聪颖,博学才智,嫁给青梅竹马的才子夫君,只可惜红颜薄命。”
贾琬春笑着道:“不错,但这只是她的前半生?”
“前半生?”贾惜春诧异,她自认是很了解元大家的,于是忙追问道:“那她的后半生?”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元大家风光大嫁到夫家的第三年,她娘家被抄家灭门,作为出嫁女的她幸免于难,熟料却被夫家以莫须有的罪名休弃,她穷困潦倒无依无靠。”贾琬春淡淡的讲诉着。
“嘶……”惜春震惊道不行,唏嘘着出声,“你也诗情画意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悲惨的结局?”
贾琬春笑笑,“谁说这是结局?”
“不是吗?”惜春期待的让贾琬春继续说。
贾琬春也不卖关子,继续道:“云大家流浪道西南,教化子弟,还收养了好些孤儿,其中一个孩童,最后成了一朝首辅。”
“而元大家也未停住自己的脚步,快意游遍天涯,览遍世间奇景,逍遥自在的过完自己丰富多彩的一生。不仅在绘画书法上有造诣,还留下了着名的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