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此去,家中有劳女娘。”
“夫且去,家中一应有我。”
以往有万般建功立业的心思,等待真正受到征召即将踏上战场,反而让尤舍不得走了。
家中有一妻,刚刚诞下一子,缺人照顾是其一,田亩没有人照顾是其二,怎么能够放得下呢?
只是,得到征召根本没有拒绝的可能。
先逃走,等待队伍出发之后,再归家带着妻儿逃走更没有可能。
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业,哪里能够轻易舍弃啊!
镯怀抱婴儿,笑着说道:“左邻右舍自会帮衬,夫无需忧虑烦恼。”
其实,镯也舍不得尤离开,只不过当了娘亲,心思不止是在丈夫身上,更希望尤能挣个前程或得一笔意外之财,为家庭增添更多底蕴。
明天就要离家的尤变得很啰嗦,嘴巴没有停下讲话,一边干着各种活。
柴肯定要多收集和多劈一些,最好足够一个月以上的所需。
哪怕知道家里的水桶补满水顶多也就多用三五天,还是连夜挑水补满。
屋顶以及四壁仔细查看一番,之前没有补的地方赶紧补上,免得只有娘俩在家挨冷受冻,或是有什么玩意钻了进来。
孩子睡着之后,镯其实也没有闲着。
尽管“羡”的后勤会由家族供给,镯还是连夜给煮了一些小黄米,再捏出一个又一个的饭团,将饭团用叶子给包好,收到布裹里面。
这个包裹会装不少东西,煮好的饭团只是其一,必要的换洗内衣,还有没有煮的小黄米、豆子等粮食肯定也会携带一些。
为什么“羡”明明有家族进行供应,还要额外带上粮食?因为要以防不测啊。
两夫妻忙了很久,直至凌晨才双双入睡。
这一夜,如同尤和镯所做事情的人,发生在智氏治下受到征召的每一个家庭。
翌日,忙碌到凌晨的人,他们极可能辗转反侧根本没有入眠,听到鸡鸣声就给爬了起来。
尤就是无法入眠的人之一,鸡鸣声一响就给爬了起来,随后在昏暗中呆呆地看着妻儿模糊的身影。
他们的家是一个占地面积极小的房舍,一共也就一卧一厅,墙壁用杂草与麦秆编起来,屋顶也是相同的材料,没有任何隔音的效果,尽管没有窗户还是会透风,同时也没有门。
厨房这玩意就别奢望,烹饪就是在屋外搭个简易的土灶,煮什么都是那个铁锅,并且铁锅还是安家落户后免费拿到的。
平时柴、草等物堆在室外,一遇到阴天就要赶紧搬入屋内厅子,免得木柴或杂草湿了升不了火。
尤一直等到外面出现丝丝光亮,才来到厅子拿上战戈与包裹出去。
到外面来,尤发现有许多早就在外面,一个个都是手里拿着战戈,背后挎着一个包裹。
“尤。”
“石。”
村子里面的人家挨得并不近,只是远也没有很远,通常也就相隔四五米,有点什么大一点的动静都能听个清清楚楚。
因为这种环境,有夫妻夜里办事,叫声大一点都能够引得邻居躁动,成家的夫妻自然随之效仿,没有成家的小伙子或大姑娘可就要难受了。
现在的大多数人只有名,只不过这种名更趋于昵称,也就是一些小外号之类。
拥有姓的人,他们只要能够活着,再落魄也比普通黎庶过得多好。
至于氏?哪怕将氏最大的附加值,比如封地或是官职给丢掉,起码名下多多少少拥有属于自己的私产,日子过得好不好要跟同为有氏的人相比,非要跟普通黎庶比就是欺负人。
尤没有跟镯告别,几个邻居凑在一起向着村里广场而去。
每家每户都能看到躲在屋内的身影,她们抿着嘴唇看自己的丈夫远去,直至丈夫的身影消失再回到卧室盯着婴儿或两三岁大的孩子发呆。
因为“承包制”的实施,只要实施“承包制”的家族都迎来婴儿潮。
那是因为需要搭伙过日子的人变多,会出现同性抱团的现象,更多则是男女结合。
新结合的男女多了,进行天理人伦不是应该的事情吗?产生婴儿潮也就变得理所当然,只是因为缺乏接生婆以及卫生条件不佳的关系,产生的事故也多。
在这个年代,生孩子的风险远比想象中更大,孩子生下来想健康长大成人就是一个优劣淘汰的过程,能够从诞生到成人又有子嗣,其实已经算是在物竞天择中获得了成功,留下了自己的基因。
尤来到广场的时候,有人更早就已经抵达。
现场不止有应征者提前来报到,村里的“皂”、“胥”和“徒”其实才是最早过来的人。
台子之下堆着大量折叠好的战袍,它们就是“皂”、“胥”和“徒”的劳动成果,等一下会分发给应征者,一人可以获得两套。
分发武器了,还给分配战袍?其实这个在智氏独一份。
如魏氏、韩氏、赵氏或其他列国的家族,他们有能力做到也不会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