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军内部乱糟糟,无法维持对晋军的高烈度攻势,恰恰是晋军可以从容更换参战军团与主将的原因。
这一战打到现在,其实无论晋军和楚军都显得非常亏,占到便宜的只有郑国。
然而,郑国却也有自己的难处,他们一方面在遭到魏氏的入侵,另一方面本国却沦作晋军为首联军与楚军的交战场地。
翌日。
早早吃完朝食的晋国下军与新军出营列阵。
与此同时,得到通知的宋军、卫军与郑军也有相同的动作,只不过他们是在晋军的后方列阵。
晋军的盟友列阵在后是一种老惯例,原因是历代晋军不信任其余诸侯麾下之军的战斗力,担忧一旦友军战力过弱被一冲就垮会冲击本方军阵。
无论在任何年代,除非是有阴谋算计,要不然指挥官都会让精锐作为前驱,避免前锋战力拉垮牵连全军。
作为前驱危险吗?要看看担当全军先锋的部队是个什么模样。
首先,精锐之所以是精锐,不仅仅他们能打,身上的装备也会相对齐配。
本身武力值不低又作战的经验充足,再加上有一身的好装备,想当场战死要倒霉到一定份上。
大多数的时间里,两支交战的军队都将精锐率先投入,基本上就是交战之初阵亡率极低,慢慢等到作为前驱的士兵体力损耗严重,又或是部队调动上出现失误被对方抓住机会,伤亡才突然间猛增。
冷兵器交战中,有没有一身好装备异常重要,有一身防御力极高的装备,不是光站着让对方砍,想杀死真的太难了。
今天,位处中军前段的智氏所部,光是身穿甲胄的便有三个“旅”之多,他们中的一个“旅”为黑甲,另外两个“旅”属于重步兵。
三个身穿铁甲的智氏“旅”之外,另有两个魏氏的重步兵“旅”作为后盾,等于智宵安排了一个全员披甲的“师”摆在中军的最前方。
在这一个全员披甲的“师”后面,三个大多没有披甲的“师”成一字排开。
当然了,因为摆下鱼鳞阵的关系,三个“师”肯定会存在以“卒”为单位的一个个小方阵。
属于下军的最后一个“师”被智宵拿来当作后备队。这个“师”依旧是智氏和魏氏混编,披甲率约有四成。
全员披甲这种操作其实很没有必要,看得是兵种上面的运用,有些事情就是需要负重不多的兵种去做,身披甲胄肯定会让灵活性降低了。
想要辨认谁是智氏所属很好认,看他们身上的甲胄就能辨识出来。
智氏全是铁甲,又区分有没有上黑漆,或是保留铁本来的暗银色。
魏氏重步兵基本身披皮甲,属于精锐的那一部分会上红漆。
晋军这边闹出来的动静极大。
楚军那边本来有一批部队出营列阵,看到晋军势大又缩了回去。
晋军将要列阵完毕前,楚军总算有大批部队出营开始列阵。
“彻一推进!”智宵下达了命令。
战鼓声敲响,令旗也在舞动信号,得到命令的部队开始向前。
魏驹笑着问道:“仿‘鄢陵之战’故事?”
在那一场“鄢陵之战”中,楚军趁着大雾悄悄逼近晋军营寨,只是没有干偷袭的事情。等待晋军发现楚军逼近想要列阵应战,发现营寨前方已经没有足够的空间用来摆阵了。
随同出征的智罃当机立断,下令拔除栏栅、填掉灶坑、再移除营帐,用狼狈的姿态与楚军交战,悲愤交加的晋军最后打赢了楚军。
所以,魏驹的话有点问题。
智宵摇头说道:“此时非彼时,君子非礼也!”
下令前军推进,纯粹就是楚军没有将阵势立起来,不想给楚军在营寨外列阵的机会罢了。
智宵再下令:“命左矩、右矩向前五百步。”
下军和新军合为一阵,韩庚率军在右,赵毋恤率军在左。
新军经过一年多的参战,现存战斗力不足三个“师”的兵力,再分为左右两“矩”之后,每一边也就分别只是一万出头的部队。
魏驹以为智宵不想跟楚军讲武德,想要全军压上攻打营寨。
可是呢?智宵看似不想讲武德,真正用意却是从精神意志上压迫楚军,并没有开战就进入到攻打营寨的想法。
在这个时候,有一乘战车单独从楚军那边驰骋而来。
这一乘楚军战车是在玩单车冲锋吗?并不是。
楚军战车只有御戎与主将,不见戎右和车左,压根就不是出来作战的。
等待一小会,有人过来通禀,说是沈诸梁(叶公)作为使者,前来拜见晋军主将。
也就是当前的时代,一些交战规则仍旧存在,要不然沈诸梁进入晋军远程武器的射程就要遭受攻击,不是狼狈地退回去,便是要当场被射死了。
“问晋君安。”
“代寡君问候楚君。”
互相见礼之后,沈诸梁气愤地责问智宵,道:“为何不使(我军)列阵?”
什么情况啊这是?
两国早就进入战争状态,双方的军队打生打死一年多,跑过来讲道理不说,还用责问的方式。
类似的事情在“鄢陵之战”发生过,只不过换成是晋军派使者去责问楚国的令尹子重。
晋国与楚国算是世敌,并非是世仇。
世敌就是长期交战。
世仇则是个人恩怨的色彩更浓。
跟楚国属于世仇关系的是吴国。
晋军与楚军交战,无论那一方占据优势,历来就是留有底线。
因此,沈诸梁跑来责问智宵这个操作,还真就是属于合情合理。
智宵用困惑的表情反问:“我军可有战祷?”
晋军每次开战之前必定会进行祷告,没有进行战祷就不算进入攻击姿态。
所以,晋军是推进了没有错,问题在于一支箭都没有射向楚军,并未展开攻击啊。
沈诸梁听得先是愣住,随后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智宵笑着问道:“何至未战先怯。可要偃旗而退,亦或高挂免战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