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丹不息难可测,劫数无常莫穷年。
海上均气三万份,太清希声遍大千。
——
东海之滨上空,明月不出,星光点点漫天。
其中每一点星光,都是一枚至阳灵丹。
那本该是众士疯抢之物。
然,欲得此丹,须先立三誓,无名,无地,无财。
这瞬间令众士犹豫。
他们来求这灵丹,为的什么?
不就是为了修为一步登天,从而扬名立万,博得高士赏识,收入门墙,从此地位翻身,财源滚滚,受人敬仰。
可突然要他们舍弃名利,才能获得灵丹,那即便修为获得了提升,又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自然有。
但只有那些先前听懂了云叔子讲道之人,才能想明白。
忽有一人飞身而起,凭风跪拜道:“上尊,弟子愿立此三誓,望上尊赐下太清道种。”
众士对此人并不陌生,正是于途中化鸾破风,大显神威的角翼领头者,丹凤。
此时,她正满脸虔诚,当空朝拜。
全场安静片刻,天地间那冥冥声音道:“你已达阳灵以上,并不需要此丹,且让于旁人。”
“若想领悟太清道,便去细细参悟吾之前言。”
众人顿觉松了一口气。
忽又一士从人群中挤出,俯首跪道:“弟子愿起誓,从今往后,只做那无名、无地、无财之人,苍天为鉴,世所共证。”
冥冥中那声音轻“嗯”一声,道:“好,望尔谨记今日之誓。”
星河里,一道星光划落,转瞬没入那名立誓者体内。
丹一入体,那人气息瞬息骤变,由无元虚灵之士,瞬成活元阳灵之士,缓缓浮空而起,盘坐空中,入定体悟丹中道蕴。
众人见状,纷纷有人出前立誓。
夜空星光随誓而落,受丹后皆浮起空中。
浮起之人很快便过百众。
这些都是根器不俗,之前入清境较深之辈,大多听全了云叔子讲道。
余者见状无不大为焦急,他们还没能下定决心。
然人群中,不断有人往前挤,欲出前立誓。
出于某种心理,他们前面之人,并不大愿为他们让路。
“哎呀,别推了!”
有人甚至大为恼火,怒斥中用力把要上前的人往后推。
欲上前立誓者大为受阻,只好频频改向。
然而,他们身处人群之中,没能走出多远,便全是不肯让道之人。
无论他们往哪处走,周围之人都不肯相让,反而有意无意紧紧挨靠,将那些想出去立誓之人困于原地。
哪怕他们想往后退,后面那些原为他们让开过道路之人,也不肯再让,靠拢成严密人墙,让他们进退不得。
冥冥中,那声音轻轻一叹,道:“痴儿,既是愿做无地之人,又何必在意立誓之地在何处?”
“但肯心诚立誓,吾尽能听闻。”
那些人当即领悟,原地起誓,声声赤诚,字字恳切。
誓言一成,空中星点果然应势落下,正中其身。
原本连往前挤开人群都无力之人,立地浮空而起,与先誓者汇作一处。
围众见之,无不心情复杂。
升起之人,数过半千后,人群里,扬声立誓者渐即稀疏。
不多时,立誓者未满一千,就无人再出声立誓。
百亩法帕上数十万之众,寂静无声。
冥冥中那声音再次一叹。
人群中,一阴灵修士壮胆飞起,恭问道:“灵神大尊,您神通无境,法力无边,炼成此丹不费吹灰之力,何以要吾等立此刻薄之誓,折磨吾众,才肯赐丹?”
那声音不做明示,只歌曰:
“外财去又来,庐舍好了坏。”
“皆是身外物,修身于世外。”
“不欠世人情,不担天地债。”
“不掺合好歹,免得论成败。”
“一身轻衣袍,无华亦无彩。”
“人前够遮身,人后更自在。”
“不怕贼来惦,不忧贪才睐。”
“一心修真处,矢志登仙台。”
“虽有无穷理,渡人存万载。”
“可惜人不识,只以为加害。”
唱罢,忽有一声朗笑响起,赞道 :“好一首身外歌,道尽本门清光玄法真谛。”
“难怪当初授我清光术时,要我先抛却身上赘重。”
“身若不轻,飞得便不快。身若能如光一般空清,便也能如光一般,于这世间来去自如。”
众人循声望去,立有人认出他就是那位自称无忌道人,抬手将载人风舟打碎的清灵上师。
他继续道:“你那所谓太清道,想来便是教人轻松之道。不愿立三誓者,只怕也传承不了你的太清道种。”
“可惜,聚在这里的,尽是些无眼悭吝之徒,再好的苦心,也不过白费力气罢了。”
言语之轻慢,对那冥冥中声音也不尊半个敬词。
海岛上,林笑朝身旁之人问道:“为何长空兄好似与老云不太对付的样子?”
笺雅回道:“长空师伯曾也是祭酒一脉弟子,许是与祭酒师伯很熟。”
林笑讶然道:“曾是?现在不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