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风柱卷身而起，随他疾驰卷往大妖。

妖壳上，黑口光芒齐亮。

“绽放吧，怒剑！”

林笑旋步朝空一甩，大剑凌空抛起，风卷随去。

无数黑口立时调转，朝准大剑。

大妖所感到的不安，一开始便来自怒剑。

空中，怒剑光芒大放，眨眼化作一光体壮汉，怒目凛威，扑往大妖。

妖壳黑口光芒齐喷，无数光柱瞬息集射怒剑。

怒剑所化光体怒汉迎光劈掌，一往无前，破柱直下。

雪谷中，光芒大作，耀眼夺目，观者皆难视物。

待光芒褪去，大妖已停下无声。

一柄大剑，正斜插妖壳，入壳半身。

林笑身形一闪，只身纵入壳上黑口。

妖壳内，一片漆黑。

林笑右臂一耀，炼化之光亮起。

壳内空空，林笑直接坠入深处。

耀光下，他看到一张床在尽头。

床上，躺着一男子。

男子对林笑视若无睹，阵阵自语。

“好麻烦啊！”

“看东西好麻烦！”

“听声音好麻烦！“

“吃饭好麻烦！”

“睡觉好麻烦！”

“所有事都好麻烦。”

“轻松，轻松，世上哪里能轻松点啊。”

林笑朝男子伸出右臂，道：“你把所有事都认为是麻烦，就不觉得这么想很麻烦吗？”

那男子一怔，瞬间停下自语。

他移目看向林笑，道：“想？想也好麻烦啊！”

林笑道：“难道不想就不麻烦了吗？”

男子呢喃道：“想也麻烦，不想也麻烦？”

“怎样才能不麻烦？”

林笑道：“没有麻烦，才最麻烦。”

男子再次一顿，抱头痛苦道：“啊啊啊！没有麻烦都是麻烦，还有什么不麻烦的？不存在，根本不存在！”

“世界即麻烦，存在即麻烦，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林笑道：“你真呆，麻烦有什么好怕的。你只知躲麻烦，麻烦当然越积越多。”

“你去解决嘛，能解决的麻烦，都不是麻烦。”

“无论前方多少麻烦，你越解决，麻烦就越少。”

“解决麻烦，回馈轻松。”

“你不如先解决你认为所有事都是麻烦这个麻烦。”

“不需要急，只要去解决就行。”

那男子目光微亮，一把握住林笑的手，问道：“麻烦能解决？”

林笑回道：“不知道。”

“但不知道的事，更有去做的意义。”

炼化之光一涨，男子于光中点点化为灰烬。

林笑的右臂，山形妖纹下，一道新妖纹成形。

海量妖魂记忆，随之涌入。

懒惰之妖。

汇聚此世至懒至惰的执念。

本质为规避之念，遇阻则止，不再前行。

大妖记忆中，有着大量如何偷懒的方法。

然大部分，都是绕开麻烦，并不直接面对的方式。

林笑并不去查阅这些记忆，暂且搁置。

这些记忆，犹如一团乱麻，一一去解开，需耗费大量心神。

不如当一切都虚。

当麻绳皆虚时，彼此之间，也就不会困阻彼此。

不再多想，林笑纵身跃出妖壳开口，落足妖壳之上。

此时，整个妖壳，已成空壳。

妖气，也已尽被怒剑抽走。

自然再无大妖气息。

谷边山脊上，众目睽睽，寂静无声。

林笑环顾一圈，扬声道：“此剑，我便遗在此处。”

“有本事，就尽管取去。”

妖气一炸，腾身冒起。

色如浓烟，威如渊海。

飞身掠下妖壳，挟起苏迷，遁空远去。

雪谷寂静片刻，大片兜袍身影翻下山脊，齐往妖壳疾驰赶去。

之后，好一番血斗，才有人抵达怒剑所在。

等他刚要触碰，却猛遭巨力弹飞。

次者再试，依然如此。

剩余者遍试，无一人得成。

炼妖界自此便多了一处试剑谷。

……

白堕城外，林笑滑空降落，放下苏迷。

“你且在此养伤，我那十瓶血，尚不急用。”

说完便要走。

苏迷忙声叫住：“等下，你……已炼了那头大妖吗？”

林笑不语，只向她展示右臂妖纹。

苏迷顿时目露罔然。

“我以为，你……”

林笑道：“你以为我对付不了它？”

苏迷默然。

林笑道：“我说过，我出手，你以后便没机会。”

苏迷似忧道：“没有人能承受得住大妖之魂，你真的，没事吗？”

林笑道：“我有事。得忙！”

苏迷再次沉默。

林笑道：“你后悔了？”

苏迷神情复杂，似怅然若失。

她道：“你能不能……“

林笑接过道：“把它放了？”

“可以呀，你教教我如何放。”

苏迷扶额道：“抱歉，我只是……”

从未有人能将炼化后的妖魂，再放出。

林笑明白她心情，道：“以前的你，被别人的目光驱使着，没有自我。”

“取回妖器的你，又被不属于你的仇恨驱使。”

“没能亲手复仇，或许让你心有不甘。”

“难道只有亲手复仇后，你才能真正做回自我吗？”

“还是说，你畏惧做回自我？”

苏迷失魂落魄道：“我……不知该如何做回自己。”

“我未曾想过这一天会来得如此快。”

林笑道：“不急，你可以从此刻开始慢慢想。”

苏迷沉默片刻，道：“我一直觉得，炼妖师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从未想过别的人生路。”

“一个终有一天会沦为妖怪之人，能奢求怎样的幸福？”

“结婚？生子？然后让他也经历与我一样的下场？”

“我只想过，能死在自己所选的人手中，已是最好的结局。”

她看向林笑，眼中似乎带着某种希冀。

林笑目光淡然道：“你若想死，大抵等到我不再需要你的血后。”

“否则，你纵是化成了妖，我也会拉你做回人。”

苏迷蓦然一笑，道：“那你得需要我多少血才够？”

林笑转身道：“谁知道呢？”

妖气一腾，破空而去。

苏迷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抚唇道：“真忍不住，想尝一尝他的血。”

……

一处无名小镇。

林笑于镇中从天而降，瞬惹镇上无数民众齐齐瞩目。

他略作巡顾，念叨道：“只差你了。”

话音刚落，无数镇民同时软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