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源并世，愿分七星。

玄极光明，婉转世间。

万气归宗，妖魂归统。

净玄达微，复本自然。

“且问诸君吾友，妖魂既有灵智，何以并不与今人和睦共处？”

林笑摊手一笑，似若考校。

见余者沉思不答，素芸便道：“非同族类，其心有异。不能和睦，属实常见。”

林笑又问：“心生于形，其异在何？”

丹芽忽而恹恹道：“你是不想说，差别在于一个‘快’字。”

林笑立时讶然相望，目光好似在说，你怎突然变聪明了。

丹芽翻了白眼，道：“你明知故问，显然是前面已与我们提到过。问我们，无非是想让我们联想回去。”

林笑这回倒有些惊了，朝她道：“你几时掌握了读心术？”

丹芽低头，神情微郁，淡淡道：“因我此时，就在体会这份差异。”

她缭绕发梢，道：“你带我到那处地方后，我想什么，都快了许多。”

“你方才一问，我便很快回想起你前后所言，再将其中无关内容迅速剔除，就得到了你想听的答案。”

林笑忙将她虚影移出，面朝众人。

他道：“没想到我们中，还混入了一个能与妖魂同频之人。”

“正如她所言，我想提醒诸君的，就在于一个‘快’字。”

“妖魂，起初也由人心构成，同样具备人性。”

“只不过，乃心随气动，直至心合于气、与气同转，才形成妖魂。”

“炼妖师们所谓妖气侵蚀神智，实则是他们的心神，渐渐适应了妖气，顺气而动。”

“然，前面也提到过，此界玄气，经由加速，流转之速极快，活性极高。”

“心神顺气，思维也随之快上千百倍。”

“现实中，躯体刚踏出半步，他们的思绪，已到千步后，万步远。”

凤舞幽华似感同身受，道：“所以，于他们而言，他们的心神，被困于一个极为缓慢之境，周遭一切都近乎静止。”

林笑道：“且万籁静音，眼中色彩也不同。肉身诸多感官，无一可跟上心神之速。”

“普通人被关禁个数日，尚且要发疯发狂。”

“妖魂化后的他们，只怕已度过难以计数的漫长岁月。”

“最后剩下的，就只有最初令他们念念不忘的执念罢了。”

素芸道：“既觉难受，何不静心慢神呢？”

这对灵界修道之人而言，乃最简单不过之事。

林笑摇头道：“气不静，心欲静也不得。人都喜好顺风而行，心就更是如此。”

“当然，也有少部分人能做到，便是当今的炼妖师一众。”

“他们都是扛过了首次妖化，才能成为炼妖师。”

“扛不过的，则在他们看来极慢的世界中，推动一切可动之物。”

“身躯的妖化，不过是他们想让自己的身体，跟上他们的思考速度罢了。”

墨初雪心有所感道：“然而，世间的缓慢，对身体有着极大束缚，以致身体一直拖累着他们的心神。”

笺雅道：“我们给他们一个不受现实束缚的身躯，岂不解决了？”

林笑赞同道：“可以有，但并未解决他们的处境，仍然被困在极慢的世界里。”

“而有了实体身躯的他们，为了推动世界，也会将世界破形毁灭。”

“说起来，白光灭世后的世界，或许才是他们所渴望生存的世界。”

风舞幽华道：“看来，想要挽救他们，只能将他们的心神，从玄气中剥离分出。”

林笑只笑了笑，对尘寂幽道：“师弟以为呢？”

尘寂幽沉吟道：“习快为常之人，未必肯转慢。”

林笑赞道：“师弟能顾他人所愿，实有悯世之心。”

风舞幽华不由纳闷托腮。

林笑看向笺雅，问道：“依雅师之见，如何是好？”

笺雅毫不迟疑道：“他们不想困于慢世界，自行前去快世界便是。”

林笑赞道：“此法在理，不过若他们不愿去呢？”

“毕竟，天地广阔，何地为快？前路未知，心生恐惧，也在所难免。”

“若强行驱赶，又惹怨恨。”

丹芽索然道：“你想必早有定计，何不直接说出。”

林笑忙摆手道：“我哪有什么定计，如今正靠诸君一人计短，二人记长，比我可靠多了。”

他目光一转，朝月冰岚道：“小月，你可有主意？”

月冰岚略作沉思，斟酌道：“以先生的意思，我们既将他们剥离，又将他们送往新世界。”

丹芽目光一闪，道：“原来如此，你想给他们再造一个新世界吗？”

林笑拍掌赞道：“此计大妙！小豆芽终于成大豆芽了。”

“快说说，如何造世界？”

丹芽白眼一翻，道：“我如今所处之地，不束心神，快慢随意，你将那些妖魂挪至此处便是。”

林笑道：“原来是梦境啊，是个合适的地方。不过梦境有主，未必同意。”

丹芽道：“她同意了。”

林笑讶然道：“哈？她何时同意了？”

丹芽乏味道：“刚刚。”

林笑鼓掌道：“不愧是大豆芽，这般快说服梦境之主。”

“不过，梦境居民不少，也算半个现实，时速与现实无二，不是个可随意肆虐之地。”

“不若划分出一片无人区，作为妖魂们长居之地，梦主可肯？”

丹芽道：“她不反对。”

林笑当即道：“好！后面就劳烦诸君，将一众回收妖魂，转移至……梦境加速世界。”

妖魂各有属性，多是偏往七源之一。

故而先前回收时，亦按属性分存七地。

“小芽，有劳你将大伙连合一处。”

林笑一挥手，七人虚影围作紧密一圈。

风尘素月墨笺丹七人蓦有所感，伸手叠按一处。

霎时，现实六枚源体大亮，通天气柱径口扩张，自晶体中升起无数虚影，沿气柱没入云霄。

梦境，御灵学院前庭。

六道各色光柱，自六方齐汇，射入翠绿晶体。

广场上，掌梦少女一闪无踪。

再现身，已至一片素灰之地。

林笑的身影，恰好在她身侧。

二人眼前，成群虚幻之影自上方涌下。

触底后，即往四面八方散去。

林笑道：“此地，沉淀着世人无数次毁灭轮回中，所遗忘的记忆。”

“或许，他们可以从这里，找回曾经的记忆，从迷失中恢复。”

掌梦少女道：“恢复之后呢？”

林笑道：“若他们想离开，就放他们走吧。”

掌梦少女道：“他们……又能走去哪？”

林笑微笑道：“自然是，回返现实。”

掌梦少女道：“他们会回去吗？”

林笑道：“他们的妖化，不会没有意义。无论是为曾经的自己赎罪也好，又或是单纯回去看看曾经的故土。”

“现实中，总有他们所眷恋之物。”

正说着，不远处，数道身影，自碎片中凝聚，渐复人形。

“看来你的工作来了。”

林笑身影淡去，转眼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