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铮却不算太满意,他又将眼神回转到自己跟前的小和尚身上,很是可亲地问他:“师傅,您可知庙里哪块地儿风水好?”
小和尚单纯,沈铮又态度谦和,他自然抬手指向大雄宝殿正前面的那块地儿。
“要说咱们庙里风水最好的地儿就是宝殿这儿了,位置好,方位佳,受最好的庇佑,咱们大雍......”
小和尚话还没说完,沈铮掠过他直往大雄宝殿前走去。
“唉!”
小和尚哪里比得过沈铮,沈铮站在大雄宝殿的正前方,并不为小和尚在身后的劝慰所动。
大雄宝殿的前方已经有了一棵菩提树,菩提树树干雄伟粗壮,亭亭如盖,这样高大的巨树,舒展的大枝叶像托起宝殿顶的手掌,非常稳健。
沈铮的手抚在它的树干上,他抬头看向菩提树的叶子,丈量着他能不能用内力将这棵树给推倒。
他施力,菩提树仍旧纹丝不动,倒是把小和尚给吓坏了。
小和尚忙奔到菩提树前,张开手将沈铮的手隔开。
“施主!万万不可!菩提有佛性,宝殿前的菩提护着大雍的国运!施主您请回吧,若是被方丈知晓,那是大大的罪过啊!阿弥陀佛——!”
沈铮眯起眼,垂头向小和尚赔罪:“师傅,铮得罪了。”
听到沈铮“回头是岸”的小和尚只以为是沈铮被他劝说地打消了心中的念头,正要笑着带沈铮离开重华寺,却不想沈铮是在为他将做的事赔罪。
沈铮架着银杏树苗倒着往后退,一直退了二十五步。
他刚站定,突然单膝跪地,手捏成拳砸开了这块地面的地砖,灰白色的地砖从他拳头处向四处裂开,裂了半米多长。
“哎!佛祖恕罪啊!方丈!大师!”
小和尚吓得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跑,远处洒扫的僧人闻声而来,一个接着一个将沈铮围住,而他们手中的长扫帚就是他们的武器,这些僧人是会功夫的。
“慢着!”
大雄宝殿中走出来几位穿着袈裟的僧人,为首的是宏时大师。
他眼神悠远而慈悲地望着掀开地砖徒手挖土的沈铮。
“阿弥陀佛。”
沈铮周围的僧人见宏时大师出来,双手合十朝宏时大师作揖后,又各自散开。
沈铮却像是根本没看见刚发生的事,只一心一意地挖出了埋进树苗的土坑。
“施主如今又是在作何?”
宏时大师走近沈铮,他身上的袈裟红里透金,仿若有佛光。
沈铮满是泥的手不停歇,嘴里回答着宏时大师的话:“大师说过我心有魔债,唯己而已,我选了随心而走,只是走前想为一人祈福。”
他接着站起身将银杏的树苗移植到坑里,继续填土掩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施主为一人如此,求的又是什么利?”
宏时大师的声音传到沈铮的耳里,沈铮用脚踏平土块,他抬眼看向宏时大师,沾满了泥土的手贴在银杏树干上。
他轻笑一声:
“不过是她配得上与大雍的国运站在一起,我惟愿她平安喜乐。”
宏时大师捻起花白的胡须,仿佛在透过沈铮看什么东西,说话的声音平静:“原来是为了情。”
“施主,情难断,路难走。”
沈铮嘴角坚定的笑容不改,跟宏时大师拜别,身后的菩提树的叶子晃动,好像在跟对面的银杏树苗挥手。
宏时大师透过菩提树的叶子去看天上的暖阳,手里的佛珠头一回转得飞快。
他余光扫向对面的银杏树,拨弄佛珠的手指停下,低叹一声:“变了……”
站在他身后的几个老和尚纷纷双手合十,不约而同地说:“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