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自己再怎么被他揉捏却始终不敢有一点点龇牙的想法,难道是自己被养得失去了野性?不,只是单纯的因为他太过强大罢了,就像是蝼蚁怎么敢站在战车行进的轨迹上呢?
无论自己怀着多么壮烈的想法奋力抵抗从容赴死,好像在他眼里也如同一颗可有可无的尘埃,闲暇时逗弄几下的玩物罢了,那段因为芝兰谷被灭,自己又被罗浮真人所擒,而刻意去忘记的事情又伴随着疼痛渐渐浮现在脑海里。
“喏,嘬嘬嘬,奴儿,这铃铛就送给你了,要记得你永远是铃兰的小崽子,以后在外可别忘了自己的根,诶我掐指一算,你这辈子很长,或许在很久以后有机会从龙而贵,希望你把招子放亮一点,不要将大运变为大劫,哈哈哈…铃儿响,铃儿唱,铃儿系在明月上,明月伴在鱼龙旁,千年生死莫相忘…”
直到现在努力的回想,好像才发现,除了他的声音,自己甚至连他的面目都没看清过,又好像是他从没低头看过自己,可如今明月奴似乎从季白身上感受到了那个人相近的气息,一样的自信无双,一样的睥睨天下!
“呵,现在才发现是不是太晚了,你这孽障遗祸千年早该去死了!”
季白双手骨裂筋折,却依旧在狼王体内搅动着,直到淡红色的火焰渐渐平息,那狼王如血的眸子与季白淡淡地对视着,双方都强忍着疼痛,好像是在比谁先露怯一样,死死地对峙着。
“你还真是坏了我的兴致,一千二百年前我便听闻那一次的试炼者说鱼龙宗已然烟消云散,没想到竟然还有余孽残存于世,好,好,好。”
“那个人说我这辈子有望从龙而贵,但现在看来,都太晚了,我也已经活够了,最后这点时间里我不想再活在他的阴影下了!什么从龙,什么大运都是狗屁,我要让鱼龙宗从此绝后,让他的传承永远随着我一起消失在时间长河之中,我不信命!”
“更何况,你哪有一点王者气度,龙?你不配!”
狼王残忍地朝着泛起微微光亮的天边嗥叫一声,反抗着,挣扎着,怒吼着…无形的禁制压力已经让它燃烧起了如三颗烈阳般的妖元抵抗,这是罗浮洞府对他的压制,他又该陷入三百年一次的长眠了…
“嘎,季白你的手!快后退,它已经开始燃烧生命本源了,再这样下去,你会和它同归于尽的!”
敖成仙通过契约联系感受到了季白的双臂已经被狼王有意地用肌肉筋骨给死死卡住,哪怕他有空间之力,也无法在这种元力纠缠的情况下带着季白脱身,再这样下去,恐怕季白也只有断臂求生。
鸭子的话季白置若罔闻,只是面露微笑地看向萌生死志的狼王,一身如剑般堂皇而锋锐的气息透体而出,整个人的血气蒸腾,无形的压迫感以季白为核心朝四方辐射。
“呵,明月奴,我欣赏你的气魄,要是老子憋屈地活了几千年,最后倒也肯定要向着命运发出自己积郁了一辈子的怨气,这不为错。”
“同样你也说对了一半,我确实不像龙,但那是因为我比真龙更甚,比天地更尊,独掌万物星河,坐看生死轮回,所以…只可以说龙像我,不可以说我像龙!”
“敖成仙!”
“臣在!”
“赏善罚恶,罗浮镇狱!”
“臣接旨!”
莫名其妙的,听到季白这番振聋发聩的威严号令,敖成仙下意识地应声配合着,好像是真正的皇者与臣子,一者令,一者动,君臣佐使,纵横捭阖!
而这番话更是戳中了明月奴那被自己否定的命运,眨眼之间,煌煌天威降临,“姬”字的图纹在季白的额头缓缓浮现,而王权之剑四法青云更是高悬于帝王身侧,地、火、风、水四象环绕,当真如掌控四时的天地万物之君,哪怕不见龙袍在身,这一刻,他确比真龙更真!
漆黑的暗影如囚笼般自季白的双手开始蔓延,逐渐爬满明月奴的全身,徒留那一双血红的眸子直盯盯地望着摔落在不远处槐树枝桠的草铃,叮当作响着好像在为它奏唱离别的悲歌。
湿雨霖铃,罗浮镇狱,季子与鸭静握王核于掌中,不知东方之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