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似乎是个好人,是个好医生,蓝沙沙心中这般认定,便道:“今天刚去世的,镇子上的刘阿婆怕感染瘟疫,不肯去接生,她身子又弱,没能挺过去,不过肚子里的胎儿被我剖开肚子救了下来,很健康,是个漂亮的女婴。”
许大夫吃惊的看着蓝沙沙,震惊之余,眼神中充满了激动。
一滴泪水,从许大夫眼角滑落,映着星月的光辉,像是闪烁不定的宝石,纯净无瑕,至珍至贵。
许大夫低声道:“好,好得很,想不到姑娘年纪轻轻,竟如华佗在世,剖腹取子这般精妙的医术,竟能熟练驾驭,好的很,好的很……”他喃喃的说着,却又忽然道:“婴儿刚出生,梁阿生的老婆不幸离世,那婴儿的喂养如何是好。”
看许大夫又有了焦急之色,蓝沙沙摇了摇头,道:“没事,我都安排好了,我给了他银子,让他去找镇子上的刘暖暖当做奶娘,又叮嘱他切不可一次给足银两,免得那刘暖暖不肯出力,又开了一副通乳的药剂给他备用。”
听到这里,许大夫才舒了一口气,向蓝沙沙躬身一揖,道:“多谢姑娘好心相救,那梁阿生的父亲当年与我有恩……可惜,可惜我做不了什么。”
蓝沙沙知道,这许大夫已为梁阿生家里做了足够多。她也坚信,这许大夫是个医德高尚的好大夫,可为什么白天的时候还一副唯利是图,不顾镇民死活的样子?而且镇子上人人都这般说,许大夫是狼心狗肺,不懂得知恩图报的小人?
这次蓝沙沙没问,许大夫先开了口,道:“姑娘是否想问,我何以天价卖药材?其实……其实我宁可药材都发霉烂掉,都沾了灰在药架上,也期望镇子上的人都不生病,不吃药。即便有人要吃药,我也愿意最低的价格,甚至不要钱卖给他们,给他们诊治,我宁可自己倾家荡产,也不愿意多收他们一文钱。他们都是镇子上的人,对我都有大恩,我宁可自己生病,也希望他们好好的,所以这次镇子里染上了这么重的瘟疫,死了那么多人,我其实很难过,很难过。”
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
蓝沙沙相信,许大夫是真的难过,因为他眼中又有泪水,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又是行走江湖,经历过那么多变故之人,一个医者,见惯了生离死别,伤重垂危的人,本不会这般脆弱。
蓝沙沙也确实曾听说,这许大夫早些年确实是知恩图报的人,免费给镇子上的病人镇子,药费也收得很低。
所以她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许大夫如此背离初心。
蓝沙沙在静静听许大夫讲述,而许大夫却环顾了一下左右,虽然是夜半时分,瘟疫肆虐的镇子上,僻静的巷子里的角落,冷清无人,但他还是像偷了东西的贼子一样,十分的谨慎。
许大夫眼神之中,也透露出了深深的恐惧之色。
蓝沙沙不知道他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