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五更刚过。
天微微亮,月亮还没有睡下,太阳还在赖床,遥远的东方,只有微亮的一丝光,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寒意,这便是塞外早晨天微亮时的光景了。
风已停,亭子前昨夜燃起的篝火,还未熄灭,一缕青烟,袅袅直上。
二人已早早起来上了路,腹中也不饥饿,便也没吃饭,仍是推了平板车,带了陈阿吉尸身,向着风沙咀村子的方向走去。
直到了清晨时分,阿云和风流又来到风沙咀村子。
天刚亮不久,柔和的光线照耀着道旁枯草上凝结的露珠,微微折射着宝石般的光辉,空气中带着一丝的冰凉和潮湿。
二人到了前日曾借宿过的老妪院落之前,只见那正少妇此刻从厨房端了一盆温水,本向着屋子走去,想必是接了温水让孩子们起床洗脸吧。此刻见到了院子外站着的阿云和风流,还有二人推着的平板车,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目光看向了二人。
风流微微咳嗽了下,道:“大妹子,我们又回来了。”
那少妇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有一丝诧异,但还是道:“快请进来吧。”
风流推开了院子前用木板拼成的门,阿云推着板车,进了院落。少妇眼睛直直地盯着阿云推着的板车,声音里也有了一丝颤抖,小心翼翼的问道:“这……这是……”
看着阿云和风流一身的士兵装束,少妇心中便隐隐有不祥的感觉。带着一丝的紧张和惶恐,少妇直愣愣的站在了那里,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脚下也是钉在了那里,嘴唇有一丝哆嗦,端着木盆的手,也有了一丝颤抖。
木盆中,平静的水面,起了一丝涟漪。
风流低声道:“我们前日去延州途中,遇到了两军交战,乱军之中,刚好遇到了阿吉兄弟,不幸……不幸为国捐躯了。”说到这里,风流的声音又低了几分,生怕吓着了那少妇一般,甚至风流的头也低了下去,他不敢看那少妇的表情,也不忍心去看。
风流低沉的声音,却如同晴空的霹雳一般,惊得她手中的木盆不觉脱了手。木盆跌落在地面上,浇湿了一大片黄土地,腾起了一缕缕的温热的水汽,也浇湿了她的裙摆和鞋子,她却浑然不觉。
她的心,忽然之间,仿佛被一盆混杂着冰碴的冷水泼了一般,甚至整个人,都如同在盛夏之际,坠入了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