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妇颤抖着脚步,走进了平板车前,掀开了覆在阿吉身上的棉被,看到了阿吉此刻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还有紧闭着的双眼——再也无法睁开的双眼,不觉悲从中来,虽然努力地忍着哭泣,泪水却扑簌而下,都滴在了陈阿吉脸庞。
轻轻擦拭掉滴落在阿吉脸庞的泪水,触手是一片冰冷,少妇轻抚着陈阿吉的脸,似乎想暖热一般,似乎这样阿吉便会醒来。少妇口中轻轻道:“阿吉,你说过……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你就会回来看琪琪……”
此情此景,怎不叫人感伤,阿云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风流除了叹息摇头,又能如何呢,他纵然是能言善辩,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伤心的人,这颗受伤的心。
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那老妪也走出了门外,看到了院子里的情形,便迈开了脚步,走上前去。见了此情此景,还有儿媳妇的哭泣,老妪已多半知道发生了什么,口中叫了声“我的儿”,便快步走到了板车前,看着板车上儿子紧闭双眼,还有苍白的脸庞,僵硬的身子一动不动,老妪便已知晓了儿子的亡故,便也是一动不动。
既没有像少妇那般强忍着哭泣的默默难过,也没有哭天抢地的哀声,老妪此刻十分的平静,仿佛死去的不是他的儿子,又仿佛此情此景,早已熟悉,又仿佛此情此景,已多次经历。
风流低声道:“阿婆,您节哀顺变。”他知道老人身体不好,怕儿子的去世,再带来新的打击,若是老人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可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了。
老妪定了定神,道:“没的事,你们两个带着他回来,一路辛苦了,快到屋子里歇一歇。”
阿云和风流将平板车推到了房门前,又找来了一扇木板,合力将阿吉的尸身搬到了正厅,虽然阿吉为国捐躯,也祈愿寿终正寝吧。接着风流又将钟锷让随车带回的一些粮食和布匹,也搬到了屋子,放在了角落。
老妪招呼阿云和风流坐下,那少妇便低着头,去厨房烧些茶水。
风流开了口道:“阿婆,阿吉是登记在册的偏将军,现在军中主帅钟将军还没有回城,随军带回了一些粮食和布匹,让我们先带了回来,后面会有抚恤下来。钟将军是个好将军,说到自然会做到的,以后你们一家子不会受苦,生活也有了着落,有什么要求也尽管开口。”
老妪似乎对风流所说的抚恤毫不在意,只是低沉的声音问道:“他既然入了军营,跟随将军征战,那这会战死沙场,也是值得的。我老婆子没什么怨言,也没什么要求,只想知道……老婆子只想知道他在战斗的时候,勇不勇敢,有没有立下功劳。”
风流听到这里,心中也不由得一痛,想要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经历了多次丧子之痛,老妪早已对生死看得很开,此刻心中所想的也是儿子是否死的值得,是否立下了功劳。
陈阿吉在临死之前,阿云是刚好赶到了他身边的,正好看到了他拼死护住中军大旗的情形,可惜那面具男子下手狠毒,阿云又晚了一步,不能从那面具男子手中救下来。
阿云沉声道:“勇冠三军!”顿了下,接着补充道:“他虽然只有十九岁,但一条银枪已是使得出神入化。他跟在钟将军身边,我亲眼见他接连毙敌数十之多,有好几次都救将军于危险之中。还有……后来战争太激烈,敌人攻到了中军大旗那里,是他拼死守护了大旗不倒,争取了一线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