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倒也风平浪静,起先二人还说笑了几句,风流曾问道:“老大,所以你以后是姓云呢,还是姓钟,抑或者叫‘钟云’呢。”
阿云摇了摇头,淡淡道:“我还是我,还如之前一般,算姓云吧。”
迎面起了风沙,越来越大,有些迷眼睛,开口说话时,一不留神还会风沙入口,二人索性也不多话了。
这般一路缓行,直到了中午时分,才走了一小半路途,二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停下来歇了歇,吃了点干粮,喝了些清水,又上了路。
一路无话,沿途也不曾见到路人,到了傍晚时分,又路过了那个长亭,便是那个用木桩、木板和干草搭建的供行人歇息的亭子。此处算来离风沙咀已不远,但这般推车板车行进,还需要数个时辰方可到达,便到得风沙咀也是夜半时分了。
这长亭倒也果真有用,正好可以供往来的行人歇息。二人也不急着赶这一段路程,眼见这长亭也能避风,便决定晚上在这里勉强歇宿一晚,明天再送陈阿吉尸身回到家吧。
二人合力,将平板车推进了长亭,安置在长亭内。之后便又去捡拾了许多备用的干柴,生了篝火,一边烤着火,就着清水吃了些干粮,便睡下了。二人原计划次日天微微亮便起来赶个早路,这样早晨不久便可到了风沙咀,安排好陈阿吉后事之后,就可以返回了,也不必再留宿。
边塞的夜色,颇为苍凉,起先活动的时候还好,一停下来,更兼一股寒意透骨,还好围在篝火边,尚有那么一点暖意。夜幕四合,四下里不算黑暗,天边的星星月亮,也格外的清晰。那一粒粒的星辰,偶尔伴着云层和空气的流转,便闪烁了几下,像是小孩子的眼睛在盯着二人看。
边塞晚间的风,小了一些,没白日里那么烈,却还带着低低的呜呜声。倘若边塞白日的烈风,像是壮汉的怒吼,那晚间的风,便如同幽闺思妇的低泣。
晚风,吹拂着篝火,不时的一些火星腾空而起,化作了一颗颗小星星,消失在夜幕中。
风流用木棍拨着火焰,叹了口气,道:“老大,你说咱们把这陈阿吉送了回去,该如何说?那老人和妇人,一定很伤心吧。”
阿云淡淡道:“白发人送黑发人,自是伤心,不过很多事情,已经发生的时候,终究要面对的。”
是啊,白发人送黑发人,陈阿吉年纪轻轻,才十九岁,便已保家卫国多年,此刻命丧边关,化作黄泉孤魂,怎么能不令人唏嘘,亲人知晓,又怎能不伤心。或许陈阿吉泉下不孤,毕竟还有两个大哥,已先走了一步,在泉下陪着。
十里无人烟,白骨暴于野。一家生三子,三子已战死。
倘若天下太平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使得幼有所养,少有所学,壮有所事,老有所依,那该多好。有多少仁人志士,愿意拼了命的去守卫这太平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