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两市皆是人声鼎沸,车马络绎不绝。裴皎然艰难地在人群里穿行,一身浅绯襕袍被挤得皱皱巴巴的。还有几次幞头也险些掉下来,
耳边琵琶胡琴羌笛羯鼓齐响,和着街旁胡商的吆喝声一齐灌入耳中。那些胡商和商妇们嗓门颇大,他们这么一喊,原本就无比拥挤的街道,刹那间变得水泄不通。
“今年新款的波斯锦诶!娘子,要不要买一块回去裁新衣。正好右神策军回来了,做新衣,好觅新婿。”
“刚到的水晶杯,可斟各色酒。若斟葡萄酒,味最好!”
裴皎然深吸口气,拨开拥挤的人群。在胡商的摊上,买了块昆仑奴的面具戴在脸上。然后足下一点,身姿轻巧地跃上了一旁店铺的瓦檐上。
身后惊呼声响起。裴皎然没理会,几个连纵跃上不远处的兽角瓦当。蹿进了一旁的暗曲小巷里。
回望了身后如潮水般涌动的人群,裴皎然唇际浮笑。不禁感慨,果然还是身负武艺好。这个时候就派上用处了,能节约不少时间。
抚平衣裳上的褶皱,裴皎然大步走了西市中怀远坊的酒肆里。
“胡大娘,来两坛郎官清。”裴皎然站在酒架前朗声道。
话音落下,一风韵犹存的娘子从帘幔后探出头,打量她,“看样子小娘子是个中好手,居然知道我家郎官清最好。”
“数年前有幸尝过一回,念念不忘至今。”裴皎然莞尔与之相视,“你家的酒配崇贤坊的羊肉最好。”
闻言胡大娘轻笑,从柜台后取了三坛酒递给她,“刚到的西市腔,送娘子你尝尝味道。回头记得多来我这。”
“多谢胡大娘。”付了钱,裴皎然转身离去。
继续带上面具,施展轻功踏着瓦檐回到了崇义坊的宅子里。
至从那日中书省的书吏来送官服哦,附近不少人都知道这里住了个年轻的五品官。附近有孩子的人家,时不时会带着自家孩子来附近转转,沾沾才气,日后也好进士及第。
幸得今天是元日第二日,东、西两市的热闹将他们的目光吸引过去。裴皎然暂时能够得以自在清净。
到了下午的时候,隔壁务本坊、兴德坊的道士和女冠结伴来挨家挨户地送祈福的符篆。
在先天观道士期盼的目光下,裴皎然微笑着把趋吉避凶的符篆贴在了门扉上。见到她贴了符篆,那道士才满意地离去。
回头看了眼门扉上随风摇曳的符篆,裴皎然摇摇头。猛地关门进去。
那符篆因着关门时的震动,落在地上。覆没在扫于一旁的积雪中。
热闹直到日暮也未曾散去。而裴皎然却支了碳炉一面炙羊肉,一面温酒。颇为怡然自得。
烟花仍旧在夜幕中绽开,才停了一日的雪花又纷扬落下。
坐在火炉旁的裴皎然,小口喝着盏中郎官清。
“果然还是胡大娘酿的郎官清味道最好。”裴皎然不禁脱口赞道。
似乎是为了配合她的感慨,炉中木炭发出一阵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