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略微沉吟,看向贾公闾,“贾卿,你也说说。”
苏敬晖侧目一旁的裴皎然,又飞快地看向贾公闾。这老狐狸虽然已经年谕五十,但依旧精气神十足。也难怪,以往最有力的两个竞争对手相继逝去,他作为寒门魁首已经算得上大权在握。就连如今风头正盛的裴皎然,只怕也难望其项背。
贾公闾思忖很久,才道:“回陛下,臣以为不该诱敌深入。我军虽有铁骑,且各个骁勇善战,然剑南无多少守军,一旦诱其深入,若不能退敌则城池失陷。不如派兵驻守边境,日夜待敌,赶筑工事。若敌军来犯,其他州也可以随时驰援。”
“南诏距长安距离可不短。”苏敬晖冷笑一声,“若在两国边境开战,一旦战线展开。光靠陆路运力,如何支持我军长途深入的战线。西南水道多险滩,船只难行。贾相公这招,未免太过牵强。”
贾公闾道:“若因粮食无法运输,可让剑南就地征粮。朝廷再下令附近诸道征粮驰援。想来有附近诸道驰援,再加上长安运粮,并不会太慢。若真一味诱敌深入,剑南百姓必遭战火荼毒,与社稷无益。蜀地亦是赋税重地,一旦遭遇战火,来年支度国用又要倚赖他道为其分摊压力。更何况蜀地虽山高路险,可多数城池都是易攻难守之地。诱其入腹地,那和当年汉胸的漠北之战有何区别。”
剑南道与吐蕃、南诏皆接壤,其山高路险虽然是天然屏障,但也意味着补给无法及时送到。陆运的人力物力消耗极高,剑南的水路情况更无法支持水路运粮。
苏敬晖言之虽然也有理,但其出生于武威苏氏此言难免有自肥之嫌。
魏帝深吸口气,看向自己亲手栽培起来的尚书令贾公闾。魏帝喜欢他的原因并非单纯是因为他作为寒门出身,却有远超常人的才华能力,而是因为当初在自己与周王之争中,他坚定不移地选择了自己。就算他因党争对武昌黎出手,自己也以默许的态度看着他行事。
尽管自己已经对他有些反感,可依旧不能离开他。相权已经隐有抬头之势,各处世家连成一片,齐心对抗着张让,能够制衡他们的人越来越少。他需要一个足够聪明的人,暂且在这个位置上,一面制衡北司,一面统领南衙为其所用。最好能够他发现一个崭新且更具能力的权臣出现。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默许,贾公闾和张让联合在一块的原因。
“尚书令言之有理。”魏帝皱眉道。
此时苏敬晖有所不甘,反唇相讥,“前任中书令不知兵,致使我军在奉天惨败。随意调粮驰援,若吐蕃侵犯河西,又从何处调粮支援河西?贾相公既不知兵,切莫妄言。”
贾公闾闻言冷哂一声,“苏相公,若是知兵昔年何不与长安守将并肩退敌。某记得苏相公当日可是被困于长安,身受叛贼优待。反倒是裴相公屡次献计退敌,更是深入敌营,斩杀叛贼子嗣。此番功绩,实乃相才之范。”
突然被点到名的裴皎然,抬头扫了眼贾公闾。而苏敬晖此时亦移目看向她。若论出身裴皎然自然是比不上他,但论功绩和政绩,这些年裴皎然所为的确耀眼。武威苏氏的确不能与其相比。
殿内气氛陡然僵住。张让看看贾公闾,又看向魏帝,机灵地上前道:“陛下该廊下会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