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内除了守寺的僧人外,只有零星几个百姓过来祈福上香。
驻足在大雄宝殿后的,七层八角琉璃须弥佛塔前。裴皎然抬头往前看去,只见一条巨龙从下而上,盘旋至最高处。其身上的鳞甲,在一片曜目光芒下,须爪双睛,更似活物。
据传言来此观霞,最适合是晴天时候的傍晚。立于其下可见馀霞散成绮,恍见真龙现世之盛景。
如今盛景依旧,招福寺却已经不复昔日繁华。再无人来此观龙霞,反倒显出几分萧索。
看着昂扬的龙头,裴皎然讥诮一笑。步上石阶入塔,沿着木阶一路往塔顶去。
塔顶霞光更甚,远远望去天幕仿佛火烧一般。暮色透过窗上雕花洒在塔内的壁画上。壁画上诸天佛陀冰冷的面容,居然被衬出几分温情来。
抱臂望着墙上的壁画,裴皎然讥诮一笑。
未几,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岑羲、王国老、崔邵、苏敬晖以及元彦冲在一身着袈裟的沙弥带领下,一路往塔顶而来。
待一行人抵达塔顶,沙弥拱手道:“岑相公,您放心小僧会在塔下守着。今日不会有人来打扰。”
“啧。”望着沙弥离去的背影,裴皎然舒眉轻笑道:“塔内是没人。可是这还有满天佛陀在墙上,万一被他们听去了怎么办?”
“不过是些彩绘死物。更何况长安乃天子脚下,如何通妖?”苏敬晖斥道。
“行了。我对玄昙师父有救命之恩,他不会泄密的。”岑羲看了眼裴皎然,“张让令宫门夜开宫门一事,你们有何看法?”
崔邵目光从裴皎然身上掠过,“老夫倒是收到个消息。金吾卫近日调了不少人,为吴王出宫开府做准备。”
“此事是某告知太子的。毕竟太子作为储君,若他都不知晓。我们又如何去对付张让?”裴皎然道。
见几人皆默然不语,裴皎然弯了弯唇。
原本她将此事告知太子,目的就是借着太子的手,无声无息地把张让的从各种各处宫门替换出去。纵然后日,张让极有可能重新收买一部分,但新收买的那批人,未必有现在这些忠心耿耿。
正想着,只听得一声哂笑。裴皎然寻着声音望过去,见王国老盯着她。
“此事太子殿下既然已经知晓,我等自当好生辅佐太子。裴相公,莫不是还有其他想法?”
闻言裴皎然掀眸,讥诮一笑,“人是可以换出去,但同样可以重新安插。只要张让一日是贵珰,看守宫门的便会有他的人。如今吴王出宫开府,只怕用不了多久便要前往封地。历来宗室乱政,便为祸肇之始。诸公莫不是想梦中被人一刀割了脑袋?”
魏帝对太子和吴王怀有何种感情,她并不知晓。但吴王作为成年的皇子,是有能力和资本同太子一决高下的。如今出宫开府,并不意味着失去竞争资格,反倒是加剧了机会。从长远角度看,危机已经悄然产生。
这样的危机既然已经被她察觉到,她断然没有坐以待毙的理由。必须在敌人发动攻势之前,将其扼杀在起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