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头垂在杜铃玉肩上,忽然有人把男人从杜铃玉身上拖开,杜铃玉身上一松,连忙惊呼着从地上爬起来。
“杜小姐!你有没有事!”
杜铃玉惊讶地抬起头,黑暗中模模糊糊地看清了来人的样子。
那人竟是从老门东追出来的江晚舟!
江晚舟扔掉手中的铁棍把杜铃玉扶起来,脱下的长衫披在杜铃玉身上。
杜铃玉拉紧了长衫领口对江晚舟摇摇头道:“我没事。”
江晚舟用脚拨了拨地上躺着的大汉:“这个人交给警察局?”
杜铃玉没有回应,只是兀自将长袍裹得更紧。
江晚舟叫来了警察,几名警察将大汉抬走,余下的一名对江晚舟二人做口供记录,杜铃玉全程只是木然地点头摇头,显然没从方才的险境中晃过神来。
江晚舟送走警察后,带着杜铃玉走出了梧桐道。
“你的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杜铃玉说了个地址,江晚舟护着她缓缓在秦淮河边上走着。
“好些了么?”江晚舟关切地问。
杜铃玉缓缓点头:“好些了。”
杜铃玉抬头看着江晚舟,问他:“你怎么会……”
江晚舟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走夜路我总归不放心,于是追出来看看,这不?恰好碰上事。”
杜铃玉点了点头,苍白地向他笑着说:“今晚真是感谢小先生了。”
江晚舟骚了骚后脑勺:“我都三十好几了,早不是小先生了,我是老先生。”
“那也是小先生。”杜铃玉弯着眼角看他。
江晚舟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如果没算错的话,你今年才二十二吧?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为什么不去上女子大学而是早早地出来谋生了?”
杜铃玉叹了口气说:“家里人不打算让我再读书,都指望着我能嫁给英国老头,美名其曰为了让我尽早过上富贵日子,其实他们只是为了那老头的财权罢了。可我怎甘愿为五斗米折腰?不自由,毋宁死!所以我逃到了南京,一走就是三年。”
江晚舟听到这儿,忽然笑着戳了戳杜铃玉的额头:“我总共见你两次,怎么每次都是你偷跑出来?”
杜铃玉捂着额头:“如果不是偷跑出来,我可能与你一生都没有交集。”
江晚舟与她对视了一会儿,移开眼神抱歉地道:“真是对不起杜小姐了,我年纪大了就爱忘事,你不远万里来听我唱戏,我却连你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杜铃玉无奈地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江晚舟忽然说:“但不会有下一次了。”
“杜铃玉这个名字,我会好好记着的。”
杜铃玉愣愣地歪头看他,从秦淮河吹来一阵湿润的风,江晚舟身上单薄的衣服被风吹得鼓荡,他柔软的头发随风飘动,桃花眼笑着,明亮得似一个易碎的梦。
杜铃玉心里最温软的地方被牵动了,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萌芽,生长,长风一吹,长满了望不尽的长安花。
“谢谢你,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