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铃玉头偏向一边，双手紧紧攥着裙角，暌违已久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她的心脏却好似含了碎玻璃，每一次勃动都钝痛无比。

江晚舟认真地上药，杜铃玉咬着下唇不知在看何处，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内院的气氛刹时间低沉下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俩有事儿，何况是江未已？

江未已将来龙去脉推测得七七八八，杜铃玉恋慕江晚舟是板上钉钉的事，但看如今这场面，大抵是她这不争气的爹将人家的一腔真情拒之门外了。

江未已无奈地摇头叹气。

“杜姐姐，方才那人是你的旧识？”江未已打破僵局。

杜铃玉点头又摇头：“他不是我的旧识，而是我的……哥哥，杜琳琅。”

“你哥哥？”江未已瞪大了眼，“是你哥那你为啥要躲他？”

杜铃玉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不是金陵人，真正的桑梓远在武汉。我本是府衙中的小姐，家中人包办婚姻，要将我嫁予那英国老头子，我怎愿做那笼中之物！因此在成亲前夜偷跑了出来，做船来了南京。”

江未已捏着下巴认真地听着，忽然说：“所以你哥哥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捉你回去？”

杜铃玉点了点头。

“这哪儿行！”江未已挥着拳头，“有小爷我一日，没人能抢走咱的杜姐姐！”

杜铃玉看着江未已苍白地笑了笑。

此时忽然传来一阵“砰砰”的锤门声。

“铃儿！我知道你在里面！跟哥哥回去吧！”

杜铃玉被惊了一下，惶恐地抱着手臂。

杜琳琅还在门外喋喋不休地叫喊：“铃儿你出来吧，跟哥哥回去，爹和娘都很想你！”

杜铃玉的泪水终于决堤，她歇斯底里地喊道：“想我？你们口口声声说想我，却要我嫁给一位素未谋面的人！你们摸着良心说，你们想的究竟是我，还是英国老儿的钱和权！”

杜琳琅咚咚地锤着门：“不用你嫁了！铃儿不用你嫁了！如今国内战事纷起，局势动荡，家里人已经置办好出国的机票，咱们要搬去英国避难！

杜铃玉瞳孔猛地一震。

江未已兴奋地摇着杜铃玉的肩膀：“太好了！杜姐姐你不用嫁了！”

“九月初的炮火声想必你也听到了，如今城中人都在往外撤，敌强我寡，南京业已岌岌可危，哥哥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带你走！”

“当……当真？”

杜琳琅从杜铃玉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松动，连忙乘胜追击：“真的！你走后爹一直很想你，身子也一直不见好，一家人都等着你回去呢！”

杜铃玉垂着眼，紧咬下唇，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她忽然抬头喊道：“我不走！”

杜琳琅，江未已，江晚舟均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