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铃玉放声大喊:“我不能走!至少现在不能!”
“铃儿你不要耍脾气了!南京要打仗了!一刻都不能耽搁了!有什么事你跟哥走了再说好不好!”
门还在砰砰地锤着,杜琳琅苦苦哀求着杜铃玉,杜铃玉却不为所动。
江晚舟此时也有些急了:“为什么不走!”
杜铃玉低垂着头,手紧紧攥着膝盖上的裙摆,忽然“啪嗒”一声,一滴泪滴落在裙面上。
“我要是现在走了,零丁日报怎么办?王婆婆怎么办?”
杜铃玉脸上纵横着泪,悲哀地望着江晚舟:“我要是走了,小先生你怎么办?”
江晚舟猛地站起身来,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杜铃玉的鼻子:“你真是!你!”
他怒目而视,气节地指着杜铃玉“你”了半天,终究焦躁地把手一甩。
“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你!”
杜铃玉木头似的将头偏在一边,眼睛空洞地不知望向何处,对江晚舟的怒骂置之不理,看起来是铁了心不走了。
江晚舟在内院焦躁地踱步着,向江未已扬了扬手:“你把她带进屋里去!”
江未已是头一次见江晚舟发这么大火,连忙搀着杜铃玉缓缓挪进屋里。
杜铃玉躺在西厢房的床上,江未已为杜铃玉斟了杯热茶,杜铃玉坐起来一口一口小心喝着。
“我说你这是何必呢,我们隆春班也在张罗着南下的事,你先一步走又何妨?”江未已不解地望向杜铃玉。
杜铃玉却没有给出应答,她捏着手中的茶杯,忽然觉得此情此景莫名熟悉。
她忆起第一次来隆春班时,也是这样躺在西厢房的床上,身边围着小太阳似的江未已,还有一位无论何时都挂着浅笑的那个他。
为什么要留下来?杜铃玉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她,这要是一走,她与江晚舟一生都不会再有交集。
在当今动乱的局势下,二人要是离散,再聚何谈容易?况且江晚舟那样的性子,就是杜铃玉找到了,他也恨不得鱼入海似的再次躲藏起来。
或者她本就是书外人,机缘巧合之下与书中人有了一次擦肩而过。她竭尽全力地用手去抓书中人的衣角,也只是握了一团虚影。
所有的衣香鬓影,所有的起承转合,都与她无关。
“你我本是书外人。”杜铃玉悲哀地想。
昏暗的西厢房忽然一亮,从门口射来耀眼的白光,江晚舟从白光中走出,认真地对杜铃玉说:“我们走吧。”
“我们走吧。”
杜铃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江晚舟快步走上前来,握住杜铃玉的手,眼波流转:“我们走吧,我们坐船入川,盖一间临水别苑,床头听雨,儿孙绕膝,白首不相离。”
杜铃玉傻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江晚舟,江晚舟的双手紧攥住她的,她一时间有些惘然无措,下意识把手往回抽离。
杜铃玉存疑地问:“你怎么突然就……”
江晚舟手上一空,讪讪收回了手,攥在被褥上。
他认真地看着杜铃玉,轻声说:“方才与你起了争执,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