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尖的雪亮刺刀穿二人而过,二人的身体忽然透明如蝉翼,未伤分毫。
那日本兵翻找无果,收了枪往肩上一甩,“呸”地一声混着唾沫吐掉烟蒂,眯着三角眼加入一边的春光之中。
木箱内,铁头与江未已大口喘着粗气,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二人对望了一眼,出乎意料的是,二人眼中全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与惊悚。
木箱外在欢愉,木箱内在战栗。
日本兵们饱食餍足,绅士地穿戴好衣物,扛起枪离开继续扫荡。
江未已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又被铁头按了下去。
铁头眼睛鼓圆,食指颤抖着放在唇边,摇了摇头。
屋外传来悠远的炮声与枪声,急促的皮鞋踢踏声如雨点,时而近时而远。二人如同沟鼠,藏匿在肮脏破败的角落瑟瑟发抖。
他们向往光明,此刻却无比期盼黑夜的到来。
映入窗棂的光愈来愈稀薄,上天吝啬地将光一拽,世界堕入黑暗。
黑夜终于来了。
但夜的到来并没有拯救这一座城,朔月之下,深渊般的南京忽然亮起了一缕火光,紧接着两缕、三缕……南京的街道被逐一亮起的火光照亮,金色的光辉在南京上空浮动着,奢华而糜烂。月光大爱地泼了下去,流光被银白的月华驱散,奢靡之下,断壁残桓,尸横遍野,血海漂橹。
南京大道上,疯了的打更人提着铜锣和锤,拉长声音唱道:“双桥门外菜花黄,打开城门接姑娘,东门接个花大姐,西门接个懒婆娘,吃饭吃一锅,屙屎屙两箩,撒尿冲成河,放屁敲糖锣——”
“双桥门外菜花黄,打开城门接姑娘……”
忽然“砰”的一声枪响,打更人的歌声戛然而止。
打更人身子晃了晃,硬邦邦地倒在地上,铜锣与锤滚落在一边。
月被吓得一颤,惊恐地缩进云翳中,金色流光卷土重来,浓而稠的流光又覆笼上去,南京奢靡如旧。
打更人还在含着血唱——
“东门接个花大姐,西门……接个……懒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