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这才将手从花九容的腰上收回,隔着床帐纱帘看窗外的月光。
殿下如今长大了许多,自保的本事也不缺,只是一晚上,应当是无碍的吧。
而且……殿下应该明白她此举的用心,会理解她的才是。
春明想着,慢慢也偏了头呼吸平稳。
她却不知,在昭阳殿里,此刻气氛颇有些低迷。
东宫禁军金吾卫统领谢宽此刻汗流不止跪在书房桌案边,自他说了永乐宫熄灯后,在翻阅书本的亓舒便不动了。
是字面意思的不动,指尖还停顿在那页书面上,呼吸心跳随着亓舒不动后也通通消失了个彻底。
就好像……好像他面前根本没有人一样。
这知觉实在恐怖,他面前怎么会没有人呢,殿下分明就在眼前。
谢宽是去年明相挑选帮忙送进东宫的,毕竟随着亓舒长大,对他的刺杀也日渐强烈,皇宫里再不给个说法,难稳前朝,陛下便允了让东宫筹备一点儿军事力量。
金吾卫如今只几百人,但无人知晓,这几百人中有大半都是明相选的知根知底的人,至于剩下的,也根本不会给他们接近亓舒的机会。
谢宽是明府的家臣,也是自小与明策一同练习武术长大的人,算是他们的自己人,由他来掌管金吾卫最是合适。
从前只听少爷提起宫里的太子都是一副晦涩难言的模样,非要说些什么,也是嫌弃亓舒这个冰块实在难以捂热,但还不得不伺候祖宗一般的好生待之。
谢宽心里苦,这哪里是冰块说的那么简单?
冰块好歹还有冷气,面前的亓舒却像无形的空气一样,而且他比起空气只会更恐怖,因为空气可不会给人以呼吸不顺的压迫感。
谢宽第一次撞见这情况,但莫名的,他心底里有一道声音,不断的在重复不要动,不要弄出一点儿动静,动了会出大事。
是以他一直跪着。
但他毕竟不是自小在宫里调教出来的,跪了半个时辰就有些头晕目眩,谢宽仍然忍着,直到他没注意的一颗冷汗顺着下颌成了个水珠,怦然滴向地面。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静,却好似通红的烙铁瞬间进入冷水般,嗞啦的烟雾哗然响起。
不等水珠坠地,一根细如发丝的针疾速朝谢宽射来。
不动便罢,动则如山崩,谢宽脑海里的那道声音猛然放大,跑,快跑,跑的越快越好。
身体先反应过来,下一刻谢宽人已经如一颗炮弹弹向书房的门,终是这样快了,谢宽稍微落后一步的手臂上,都还是被扎进了几根细针。
针一入体,那处地方迅速麻痹,谢宽看着周围已经安全,试探着对着一根针拔了下,下一刻手臂上清楚的痛感,让他明白这针恐怕还另有乾坤,轻易拔不得。
谢宽嘴唇苦涩的抖了下,又不敢擅自离开,默默的用内力将受伤的位置都包裹住,在书房外寻了个角落蹲着。
看看书房在他出来后又恢复到了无人的模样,谢宽只敢看一眼亓舒的烛影,迅速的垂下头。
心下却在叹气,明策少爷说的不全,他只交代了让他不要针对亓舒身边的那小太监,却没说,那小太监不在的时候,亓舒会反应这么大。
没想到失魂落魄有朝一日居然不是形容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