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昭走了。
梓兰在外面想着刚才里面两人所说的话。
徐小姐被册封为县主的事,其实她午间那会就已经知道了,外面传来的消息,只不过不敢传到陈氏耳边。
陈氏这阵子脾气本来就不好,在徐家那边落了脸面又跟裴行昭几番争吵,她那头疾也是一日比一日厉害,靠香囊已无用了,今天午间她在床上疼得抱着头直嚷嚷。
话是传到李妈妈那边的。
李妈妈知晓之后斟酌几番,看陈氏在屋中头疼的难受,怕这事传到她耳边,她更加难受,最后还是按捺下来了,打算挑个适当的时机再与人说。
没想到夜里裴行昭就起了这个打算。
梓兰心中恶心不已,但也知晓自己很快就又要大祸临头了,依照陈氏的脾气,她今日被裴行昭指着鼻子这样一顿骂,必定是要找人撒气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回生两回熟,她如今面对即将到来的训斥和责罚,居然一点都不担心了。
甚至还有些期待来日陈氏知晓她背叛她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想到她那时或许会表现出来的震惊面目,梓兰的心里竟然滋生出了一抹阴暗的爽感,梓兰知道自己疯了,但在这样一个家,没有人会不疯。
听到脚步声从外面传进来,梓兰适时地遮掩住自己的情绪。
抬头。
凉月领着人回来了。
刚才裴行昭来时,梓兰就让她们都出去了,因此凉月也不知道刚才两位主子都说了什么,正要问梓兰,里面就传来陈氏的声音了,是在喊梓兰进去。
声音低沉,就像风雨欲来。
凉月一听,心下就是一个咯噔,她目光询问般看向梓兰,眼中隐藏着没有遮掩的担忧。
梓兰朝她摇了摇头,无声说了一句“没事”。
转身进去。
迎面就是一只茶盏。
还好茶水并不滚烫,离得又远,梓兰也并未被溅到,听到茶盏落在地上发出的破碎声,梓兰十分识相的跪了下来。
“你倒是聪明,知道我要罚你,先跪下了。”陈氏看着梓兰冷嘲热讽。
梓兰既不叫屈,也不辩解,低着头听训。然陈氏今日受了这么一通骂,岂会罢休,即便梓兰表现得再怎么乖巧,她依旧有气,沉着声道:“说!外面那么大的消息,为什么不跟我说!”
梓兰这才开口:“您今日头疼的厉害,奴婢也是怕您知道这事……”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只果盘迎面朝她砸来。
这次果盘正好碎在她的脚边,有几片碎瓷片飞溅起来划过她的脸颊,虽只是轻轻一划,但还是立时就抹开了血痕,梓兰吃痛,却依旧不吭声。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我的主了?我看你真是翅膀长硬了,亏我之前还觉得你乖巧听话,没想到你如今主意这么大!这样大的消息,你居然也敢瞒着不跟我说,由着我被那个混账东西骂!”陈氏说完仍有气,想再扔东西,可茶几上的东西都被她扔完了,只能憋着气指着外面,“给我去外面跪着,跪到……”
话还没说完,凉月匆匆打帘进来了。
陈氏平生最烦自作主张的人,见凉月这样没规没矩的进来,她当即就沉下脸,还未来得及训斥,凉月就在梓兰身边跪下了,看着她说道:“夫人,您错怪梓兰姐姐了,这事不是梓兰姐姐想瞒着您,是李妈妈担心您头疼难受,这才不准我们说的!”
她也是真的急了,这才匆匆打帘进来,心里却也后怕着,生怕陈氏像从前对待春晓那样对待她,身子都情不自禁开始打起摆子了,跟秋风里的落叶一般,要不是强忍着,估计只怕牙齿根都得发出打架的声音。
直到被梓兰悄悄握住手,方才好一些。
陈氏怔住了。
她倒是没想到这事居然还跟李妈妈有关系,只是因为这些日子梓兰一直在她身边,她便下意识以为是她……此刻见梓兰跪在地上,脸上还有血痕,陈氏皱眉,问她:“你刚才怎么不说?”
梓兰仍低着头,闻言方才小声说道:“不管如何,奴婢都是您的丫头,即便有千万个理由,也的确是奴婢没与您说才会让您不知道这事,您怎么罚奴婢,都是奴婢该受的。”
她这样说,倒让陈氏一时有些哑口无言了,原本还满肚子怒火的陈氏此刻看着梓兰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终是摆手:“下去吧。”
目光落在梓兰脸上那点伤痕,陈氏难得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