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忽然一顿,一副故作神秘的模样,眼见那圆脸姑娘和戴着帷帽的女子都看了过来,方才继续说道:“那小郎君还生了一张俊脸嘞,老朽活了几十年都没见过比他还要好看的郎君,两位姑娘回头走过去可以瞧一瞧,定会觉得老朽这话不假。”
这会也没别的客人。
店家见她们一脸感兴趣的样子便也乐得与她们多说会:“你们可别不信,当初还有不少富商的女儿想要让这位小郎君入赘呢!”
“噗——”
和恩正喝了一口凉茶,听到这话差点没喷出来,好歹忍住了,声音却傻傻的问道:“入、入赘?”
“是啊,好多人想让他入赘呢,不过那小郎君一个都没同意。”店家说到这还觉得挺可惜的,“其实要我说啊,这小郎君还不如找个人家入赘去,入赘虽然名声不好听,但也好过总在这给人写信读信的,这能挣多少钱啊?”
“找个好人家,以那位小郎君的本事日后再科举入仕,那些商户不都得捧着他?要是日后再能封侯拜相,那就是顶顶的出息了,咱们见到他都得下跪磕头呢!”
和恩听到这话实在忍不住笑,这要是让二公子听到,只怕脸都得黑了。
云葭见她一脸憋笑的模样,无奈嘱咐:“慢点喝。”听和恩点头应了,想了想,又问店家,“老人家可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这的?”
“什么时候?”
店家起初没反应过来这番话,听云葭又问了一句“几岁的时候”,方才长哦一声:“这倒是记不清了,但肯定有好些年头了。”
他说到这长叹了口气:“小孩挺可怜的,咱们西街这边不像东街那边有巡逻的官兵,乱七八糟的什么人都有,之前还有不少专门过来收保护费的,他们看那小郎君一个人,可没少欺负他。”
他自顾自说着,并没有注意到主仆俩的异样。
“他性子冷,又不爱与人往来,大家就是想帮他,他也不肯要,独来独往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人,寻常人家他这样大的孩子哪个不是千娇百宠的,只要自己没断手断脚,能做事的,谁舍得让自己的孩子这么小就出来做事的?我们猜测这小郎君家里应该是没人了,反正这么多年,我们也没见到他有什么家人朋友找过来的。”
云葭沉默听着。
过后忽然说了一句:“有人。”
“什么?”
店家一怔,没听明白。
云葭却未曾解释,只笑着岔开话题询问店家:“老人家这边可有什么打包的碗,我想打包一份凉茶。”
店家一听生意来了,倒也顾不得再问了,忙道:“咱们这东西也不好打包,不过您要是喜欢又不觉得麻烦便直接把碗拿走吧,反正也没几个钱。”
云葭笑着同人道了谢。
不过喝完凉茶离开的时候还是让季年多给了钱,这才让人拿着凉茶离开。
往前走的时候,果然瞧见有一处地方人特别多,长长一条队伍,男女老少都有,不过云葭直接越过这乌泱泱的一群人往前看,便瞧见了裴郁的身影。
他今日特地穿了一身旧衣。
墨色的长衫,头发用一根木簪半束,桌上一盏灯笼,文房四宝整齐分开而列,面前摊着一张信纸,一边听前面的人诉说一边写。
周遭喧哗吵闹,他却静坐其中,不被万事万物打扰,写信、收钱、下一位……一切都是如此的井然有序。
云葭站在这兀自看了一会此刻神情静然不苟言笑的裴郁,她并不认为这样的裴郁是陌生的,反而觉得又多了解了他的一面。
“姑娘,我给二公子拿过去。”季年在一旁说话。
云葭循声看去,见他端着凉茶,本欲点头,想到什么,忽然道:“给我吧。”
季年微怔,但还是听命把凉茶递了过来。
云葭握着凉茶,与几人嘱咐:“你们在这待着。”
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季年等人自然不肯,这里人多眼杂,谁晓得会不会出现什么不长眼的冲撞了姑娘,但云葭态度坚决,他们也无法,只能听命继续守在这,时刻警备地盯着云葭过去的方向,生怕出现什么狂妄之徒对他们姑娘不敬。
……
裴郁正低头写信。
忽然听到一阵骚动,他也未曾理会,继续就着面前人说的话写着家信。
直到一碗凉茶从旁边递过来,裴郁蹙眉,这样的事情他过往时候经历太多了,无论他怎么冷脸,总有人因为他这张脸而过来的,只不过他脾气向来不好,即便有人看中他这张脸也会因为他那不近人情的脾性而离开的。
他连头都没抬,甚至连目光也懒得多看过去一眼。
“要写信排队。”
冷冰冰的一句话后,他便未再理会。
耳边却在这时听到一道熟稔的声音,笑盈盈的,仿佛裹挟着明媚的春光与他玩笑道:“我也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