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之前在裴家被人卸权,被送去庄子,她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受。
因为她知道,就算闹得再大,裴家为了自己的脸面都不会往外说什么。
可此时此刻,被这么百来双眼睛看着,她只觉得头昏脑涨,心脏突突直跳,气血都在这一刻直冲脑门。
她头晕目眩。
被身边的孙氏扶住才不至于当众摔倒。
“都是你!”
陈氏站稳之后再一次把矛头对准了裴郁。
如果不是裴郁,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发生这样的事,之后会面临什么,陈氏已经想不到也不敢想了,只是这一刻,她恨不得拉着裴郁去死!
都是这个小畜生!
她当初就该把他也一起弄死,而不是妇人之仁,把他给留了下来!
这样想着。
陈氏竟直接朝裴郁扑了过去。
众人都吓了一跳,就连孙氏脸色也跟着惊变了一下。
“双歌!”
她看着跟疯了似的陈氏,追过去已经来不及,她只能高声冲人喊道,试图可以唤醒陈氏的理智,让她清醒过来。
可陈氏已经听不到了。
她满眼都是裴郁,看他事不关己若无其事地站在那边就恼恨不已。
手往前伸,就快要打到裴郁了。
可下一刻——
陈氏的手却连裴郁的衣袖都没碰到,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小畜生在她的注视之下往后倒退,而她一时没站稳,扑通一声往前摔倒在地。
无人上前扶她。
裴郁居高临下看着她。
相比于陈氏此刻的模样,裴郁的表现就显得要沉静多了。
他依旧和先前一样,神色都没有发生过一丝变化,仍是平静的、淡漠的看着陈氏。
至于他身边的那些少年在见识到陈氏的真面目之后,自然也是一样的态度。
赵长幸甚至对着陈氏轻嘲道:“我娘虽然从小就教我尊老爱幼,尊重妇孺,可像裴二夫人这样歹毒的妇人,我可不敢随意尊重。”
“谁知道会不会被您反咬一口呢?”
“你、你们……”
陈氏趴在地上仰着头,她一会看向裴郁,一会又看向他身边的那一众人。
四周围观的人显然比先前更多了。
可没有一个人上前扶她,每个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最后还是孙氏精疲力尽地带着下人过来扶起陈氏。
只是此刻她已经一句话都不想跟陈氏说了。
陈氏今日这样的做法,别说裴家那边交代不了,他们陈家恐怕也要受她牵连。
秀儿的亲事才定下。
要是因为陈氏而闹出什么差错,她就真要跟丈夫闹起来了!
平时陈氏对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可以不介意,但要是牵扯到她的儿女们,牵连他们出事,她就真要跟陈氏拼命了!
“带她回去。”
扶起陈氏之后,孙氏沉着嗓子跟下人说道,平日温和的脸色已然难看得不行了。
下人自然不敢不听,扶着陈氏就要离开,可陈氏今日受此大亏,岂能甘心?仍不肯走,眼睁睁看着裴郁哑声问道:“你敢这样对我,难道就不怕你祖父怪你坏了裴家的名声?”
“裴郁,你难道真想一辈子都待在外面,不想回裴家了?”
她是真不敢相信裴郁竟然真的敢这样对她……
也没想到他敢说出那些话。
老头子即便再不喜欢她,也不敢让这些事闹得众人皆知,为得就是怕影响裴家的名誉。
所以她刚才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就是仗着裴郁不敢说什么。
可这个小畜生,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陈氏的眼睛都红了。
鲜红的就跟充了血似的。
她恶毒的、嫉恨的,一眨不眨地看着裴郁,让人冷不丁看着,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赵长幸等人看得皱眉,下意识想站到裴郁面前,替他挡开这个注视。
裴郁却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他看向陈氏。
迎着她恶毒的注视,并未沉默太久便说道:“你所贪恋的、向往的、恨不得牢牢握在手中的东西,从来不是我想要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依旧十分平静。
这一瞬间。
陈氏仿佛又看见了崔瑶,看见了那个对什么都不在乎、无所谓的崔瑶。
“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攀扯我身边的人,我今日不会跟你过不去。”耳边再一次传来裴郁淡漠的声音,陈氏也不知怎得,忽然看着他笑了起来。
她就跟疯了一样。
朝着裴郁不可抑制地一直笑、一直笑,笑得眼睛里面都冒出水花了。
“你居然不恨我?”
“真可笑,你居然不恨我。”
“小畜生,”她似乎已经无所畏惧了,对着裴郁直接喊起了这个称呼,说罢也不顾他们的脸色有多难看,只冲着裴郁嗤笑道:“你应该恨我啊。”
“陈双歌,你还有完没完!”
孙佩蓉再也受不了她这个小姑子了,看她跟个疯女人似的不住说不住笑,她的头都疼得快要炸开来了。
有心想再说她几句。
但大庭广众,这么多人看着,她也只能作罢。
“带她走。”
不愿在这继续耽搁下去,孙氏说完便径直让下人带着陈氏走了,她也跟着匆匆离开,再也不想继续留在这个是非之地。
“她不会是疯了吧?”
目送陈氏离开,齐竣等人纷纷呢喃道。
赵长幸的脸色也不好看,望着陈氏离开的背影,没好气道:“真是个疯女人。”说罢,他回过头去看裴郁,没想到他以前还受过这么多苦,赵长幸一时无言,只能伸手拍了拍裴郁的肩膀,安慰道:“都过去了,别往心里去了。”
裴郁并未往心里去。
他若往心里去,恐怕早活不到现在了。
他只是觉得陈氏最后那番话说得有些诡异。
他不由继续看向陈氏离开的背影。
赵长幸便以为他心里还记着这事,不由同他说道:“那就是个疯女人。”
“今天事情闹得那么大,裴家不可能不做什么,再说裴有卿也参加着科考呢,他们家要想裴有卿不被牵连,估计这个女人以后在裴家是肯定待不下去了。”
“不过她变得也太多了吧。”
赵长幸以前也见过陈氏。
记忆中也是个端庄大方的妇人,怎么眨眼几个月的时间,她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赵长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摇头。
裴郁看着马车离开也未说什么。
他收回视线,看向身边众人:“我们也走吧。”
其余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闹了这么一场,他们也累了,何况徐琅还醉着,他们只想着回去好好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