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听到这话,心里便是一个咯噔。
完了……
今日这事怕是不能轻易了之了。
果然,少年这话一出,她身边的双歌就立刻被他给重新激怒了。
陈氏原本要往前走的步子重新顿住。
脸色难看地转回身,面向裴郁那张俊美的脸,她心中气愤不已。
这该死的小畜生,她都已经准备放过他了,他竟还敢来挑衅她!下意识一句“小畜生”就要脱口而出,还好,陈氏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
深吸一口气后。
陈氏冷眼看着裴郁。
既然他不怕死,她也不介意继续跟他闹一场。
她算准了裴郁和裴行时是一样的性子,以为即便闹得再怎么过,这小畜生也不可能把家里那些事说出来。
可她忘了——
裴郁只是裴郁,从来不会与别人一样。
以前不说是不在意,如今不愿放过她是因为他已经有要维护的人了。
为了他要维护的那些人,他怎么可能任她泼这些脏水?
不等陈氏再言,裴郁便看着她淡淡说道:“我不回家是因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赵长幸没想到裴郁会出声。
他以为以他的性子肯定会自己吃下这个闷亏,没想到……
短暂地惊讶之后,他唇角不自觉向上扬起,重新面向陈氏的时候,他果断接话道:“对啊,裴郁放着好好的家不回,是因为什么,裴二夫人作为裴郁的婶娘难道不知道吗?”
齐竣、充守等人也纷纷喊道:“就是就是,要是在裴家过得好,谁会放着自己的家不回在别人家住啊?”
“裴二夫人可别是自己贼喊捉贼啊!”
他们差不多都是将门子弟出身,又正值年少,嗓音清脆嘹亮,拔高一喊就能让所有人都听到动静。
一时间。
围观的那些人也都纷纷朝着陈氏议论起来。
在场这么多人,自然不乏有知晓两人身份的,前阵子城中议论纷纷那么久裴家的事,如今终于要揭晓谜底了,他们兴奋不已,纷纷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想知道这豪门之间的秘辛。
甚至还与旁边不知道这件事的人解答起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裴郁和陈氏,只是较起先前议论裴郁颇多,如今大部分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陈氏的身上,想看看她会怎么回答。
陈氏愣住了。
她显然没想到裴郁会不按照她的步调走,见惯了他沉默寡言的样子,她以为他会跟他的父亲一样,即便被人冤枉也会选择自己承受,没想到……
她心里忽然变得慌乱不已。
尤其四周还有这么多人在看她,她甚至都开始听到他们在议论她了。
她先前的那些气焰此刻早被旁人的言论和目光击垮,却还是不肯认输地冲着裴郁说道:“就算长辈们对不起你,可你一个做晚辈的难道就能这样对待长辈了吗?”
她这会大脑早已变得混沌。
满脑子都是不能让裴郁占到先机,话都不过脑似的张口就从嘴里吐出来:“这么多年,我供你吃供你穿,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在理。
即便她真有对不起裴郁的地方,可他这么多年,要不是因为她,他早跟他那个短命的娘一样死了!
哪还轮得到他现在跑来跟她来对峙!
这样想,陈氏气焰倒是又回来了一些,冲着裴郁说道:“你爹不管你,你娘又没了,如果不是我这个当婶婶的照顾你,你早已经死了!”
孙氏一听这话就下意识皱了眉。
她这小姑子真是疯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就算这位裴二公子再不得信国公的喜欢,那也是他们自家人关上门的事,这样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说,她是真不怕她家那位老太爷跟她算账啊!
孙氏心里又烦又焦灼,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今日带陈氏出来了。
只是如今说这些也没用。
她重新去握陈氏的手,想让她清醒下,别继续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了。
可还不等她伸手握住陈氏的手,出言劝阻她,对面的裴郁便开口了:“照顾我?”
裴郁也不知怎得,竟忽然很轻的笑了一下。
他本就生得俊美,这样脸上挂着笑的模样更是引得众人忍不住朝他看来,偏他眼中依旧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多余的感情,看着陈氏嗤声道:“把我丢在偏角让我自生自灭,纵容下人们欺负我,断我的月银让我只能自己想法子去外面讨生活,还在我的饭菜里面下药让我没办法参加三年前的秋闱……这就是裴二夫人所谓的照顾?”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场哗然。
就连赵长幸等人也都不敢置信地看向裴郁,明显是被他最后一句话给震惊到了。
他们知道裴郁跟家里关系不好。
但他们从来没想到陈氏竟然还给裴郁下过药!
竟然还是三年前参加秋闱的时候……
赵长幸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裴郁的胳膊。
裴郁偏过脸看他,示意自己没事。
孙氏也没想到自己的小姑子竟然还给人下过药,她睁大眼睛,震惊地扭头朝陈氏看去:“双歌,你……”
她不敢置信地出声。
可陈氏此刻哪里还听得到孙氏的话?
她耳边嗡嗡的,全是嘈杂的声音,她没想到裴郁这个小畜生竟然会把这事公之于众!
周边全是议论这件事的声音。
她心脏一时鼓噪如擂,敲得她心神俱乱。
这一刻,陈氏已经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了,她只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刚才拦住她的那几个妇人也惊讶地睁大眼睛,满脸的惊疑。
陈氏知道自己完了。
这下别说裴家人不会放过她,恐怕她连在燕京城立足的余地都没有了。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个给侄儿下药阻止他考试的人。
“你、你胡说!”
她不受控制地冲裴郁喊道,试图挽回自己的清白。
可裴郁依旧冷脸看着她,听她反驳也只是淡淡说道:“我胡说吗?既然我是胡说的话,那裴二夫人不如好好解释下之前你为什么会被人卸了管家大权,再解释下自己为什么会被送到庄子里去?”
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
虽说事先拿了养病的理由来解释她的离开,可但凡知情的人都知道这理由做不得真。
以至于陈氏如今根本百口莫辩,解释不出。
她几次张口,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这样的反应,也就更加坐实裴郁先前所言之真,一时间,议论之声更加大了。
“这么说,裴郁要是三年前没被下药的话,三年前就能参加秋闱了?”
“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你不会是为了你的儿子故意害裴郁,让他不能高中吧!”
……
一听到涉及子玉的话。
陈氏再也无法控制,生怕影响子玉,她难以控制地冲说话的人尖锐喊道:“你胡说什么?”
“他能高中?”
“他一个不祥人怎么可能高中!”
她声嘶力竭,满脸狰狞。
裴郁身边那个先前说话的人冷不丁被她这么一顿喊,实在没忍住,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他手捂住胸口,看着陈氏依旧狰狞的脸,无语道:“我要是胡说,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我看你就是被我们说中了才这么着急。”
陈氏一听这话更是气得不行。
要放在从前,她早就喊人把他们拿下了,可今非昔比,她现在身边早无可用之人。
嫂子倒是带了人来。
但没有嫂子的吩咐,他们都远远站着,没有过来。
陈氏第一次感觉到了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