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他也不会把整个国公府都交到她的手里,任他们夫妻管着,从来没过问过。
可他没想到正是因为他的纵容,却让她私下做出这么多腌臜事!
若不是因为她是子玉的母亲,早在知晓她下药的时候,他就要把她赶出去了!
哪还轮得到她如今再做出这样有辱他们门楣的事!
自己丢人也就算了!
连累他们一家和子玉也跟着处于风口浪尖!
想到这。
裴长川心里这口气就消不下来!
“裴行昭人呢?怎么还没回来?”裴长川不好直接同陈氏说什么,便拉着一张脸冲常山说道,“让他快点给我滚回来!”
常山也知道他现在有多生气,忙躬身答道:“已经让人去喊二爷回来了,估计这会已经在路上了。”
他说罢就听到外头腾腾腾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看去,便瞧见裴行昭疾步走来的身影。
“回来了。”
常山说了这么一句便又退让到了一旁。
裴长川看到裴行昭回来,正想同他说话,可裴行昭先一脚踹到了陈氏的身上。
他这一脚几乎是用尽了全力。
陈氏现在本来就比从前要瘦弱不少,即便是以前,裴行昭这样冲过来的一脚也是陈氏无法承受的。
这会陈氏被踹得摔倒在地,额头还正好撞在了一旁的椅子腿上。
“唔。”
自打进来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言的陈氏这会终于没忍住发出沉闷的一声闷哼,嘴里也跟着吐出一口血。
王氏看到这副画面也没忍住跟着惊呼一声。
“裴行昭,你在做什么!”裴长川在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暴怒道。
“这个毒妇在外面败坏我们的名声,我杀了她都不为过!”裴行昭边说边还红着眼睛朝陈氏冲过去,拎着陈氏的衣襟还想动手。
王氏哪见过这样的画面?当即又是一声惊叫。
裴行文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似乎又想起小时候被裴行昭揍的画面了,但听到王氏的惊叫,他还是立刻伸手把人揽到了自己的怀里,没让王氏继续看着那边。
陈氏也没想到裴行昭竟然还敢动手打她。
本就被踹得头晕眼花、全身酸痛,这会看着裴行昭的拳头要往她身上砸下来,她此刻反应慢得甚至连躲闪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裴行昭的拳头朝她靠近。
她全身痉挛似的颤抖着。
好在常山及时伸手拦了一下。
常山紧抓着裴行昭的胳膊,沉声道:“二爷,您做得过了!二夫人就算做错事,您也不应该直接动手!”
“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裴家!”
裴行昭在吏部得知这件事后就气血一直上涌,这会大脑还充着血,无法平复下来。
他不在乎陈氏说什么做什么。
可前提是陈氏做的这些事不会影响到他的名誉和地位。
他现在在吏部每日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才做出一点成绩,不用日日担心会被人穿小鞋了,没想到陈氏又在这种关键时候给他折腾出来这些事。
他想到刚从吏部出来的时候,那些人看向他的有色目光。
也亏得这几日他那位死对头上司现在在贡院批阅考生的考卷,要不然就冲陈氏做的那些事,恐怕陈霁澜那个混账玩意又该给他上眼药了!
“松开!”
“我要打死这个毒妇!”
“一天天的尽知道给我惹事!”
裴行昭文比不过裴行时,武比不过常山,这会被常山抓着胳膊根本无力反抗,以至于他脸色更为难看,连带对常山也冷言厉语起来。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松开!”
他说着又狠狠抽了下自己的手。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常山说这样的话。
也让常山神色骤变了一下。
常山目露迟疑,正犹豫着要松开手,上头忽然砸过来一只茶盏,正好擦过裴行昭的肩膀落在了他的脚边,紧跟着一声暴怒在屋中响起:“裴行昭,我还没死呢!”
这些年。
裴长川很少没有这样厉声词严地发过火了。
如今这一声暴喝不仅让外头伺候的人纷纷颤抖着跪了下来,就连屋中一众人也纷纷跪在了地上。
裴行昭到底还是有些怵自己这个老子的。
虽然肩头被杯子砸得还有些疼,但听到裴长川这一声暴喝,他薄唇微抿一下,还是咬牙跟着跪在了地上,没在这个时候去揉自己的肩膀。
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陈氏因为疼痛而发出的痛苦呻吟,也就只有裴长川听起来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他沉着一张脸看向裴行昭。
看着他还是那副顽固不知错的模样,气得又咬紧了牙。
他这个次子越长大越不驯,现在竟然还敢跟女人直接动起手来了!陈氏纵然有错,但罪不至死!
何况她还是子玉的母亲!
这个混账东西也不想想子玉若是回来瞧见陈氏这副模样会怎么样!
他沉着脸先跟常山发话:“先去请大夫。”
常山忙应声出去。
裴长川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陈氏,眉头一皱,又跟王氏吩咐道:“去看下你嫂子。”
“……诶、诶!”
王氏语气惊慌地答应着,起来的时候差点没摔倒,被裴行文扶住,又安抚般拍了拍她的手背,方才勉强定了定心。
她朝陈氏走去,路过裴行昭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眼皮猛地一跳。
喊了丫鬟进来一道扶起陈氏,她特地离裴行昭远远的,省得他又跟刚刚似的动手打人,又让人去拿干净的水和帕子。
裴长川看了一眼,便又把视线落在了裴行昭的身上。
“你打算怎么做?”
说罢想到裴行昭刚才所为,又沉声道:“收起你的那些莽夫所为!不管如何,陈氏也是你的妻子,她有错,你也该罚!”
“成日待在你那个妾室那边,你现在眼里还有你的发妻和子玉没!”
他这么生气还是因为子玉。
这几日他在家,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这个次子不似从前那般疼爱子玉了,从下人口中,他知晓次子最近每次回来都往那个姓顾的姨娘那边跑,对待子玉却一直爱答不理,子玉回来这么久,他们父子俩竟连一餐团圆饭也没吃过。
按理说,儿子这么大了。
他们父子之间的事,他也不该插手去管。
可想到子玉,裴长川心里就有些不落忍,连带面对起裴行昭也更加没好气了。
裴行昭被他当众教训,脸色自然更加不好看。
明明就是想借他的手除去陈氏好维护裴家的名声,偏偏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一副当家人和事佬的好模样。
其实不过是不想自己做这个恶人,害怕他那个好孙子以后跟他生分。
他心中冷笑连连,脸上也没什么好表情。
“能怎么办?她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就应该做好被我休弃的准备!”
裴长川虽然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如今这样的情况,只能严惩陈氏,才能挽回局面。
可见次子说得这么冷漠,他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对待自己朝夕相伴的原配发妻尚且如此,对待他这个本来就多有怨言的父亲会如何?
以后他老了真的不中用了,他会怎么对他?恐怕也是一样冷漠,甚至比如今还不如。
想到这。
裴长川心里就生出一些兔死狐悲的心情。
沉默看了裴行昭一会,裴长川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他才开口,话却是对着王氏说的:“你如今当家,你怎么看?”
王氏正在给陈氏擦拭额头上的血迹。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她手一抖,身子也跟着一颤,面朝裴长川问了一句:“我?”
她不敢置信地出声。
显然没想到这种时候,竟然还要过问她的意思。
尤其是这种事——
她根本不想掺和。
她一时不敢看裴行昭也不敢看陈氏,更不敢看裴长川,只能把目光投落到自己的丈夫身上。
好在她丈夫虽然文弱,却还是疼她的。
他同样知道这事他们不好掺和,便与裴长川说道:“父亲,这事毕竟是二哥的家事,阿清如何好插得上嘴?”
裴长川一听这话就难掩暴戾:“事情闹得那么大,你居然还天真地以为这是你二哥一家子的事!”
裴长川简直要被自己这个儿子给气死了,当场就沉着脸怒斥。
“真要闹得不可开交,你、你大哥、你二哥、子玉都得出事!你媳妇现在管着家,难道连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吗?”
裴行文被骂得不敢吱声,却也不愿自己的妻子处于风口浪尖。
他还想说话,可王氏怕他真的得罪公公,挣扎一会还是看着裴长川开口了:“父亲,二嫂这事是做得不太妥当,但要这样休弃二嫂也实在是有些过了。二嫂在咱们家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如……还是让二嫂去庄子里静养一段时间吧。”
她紧握着手里的帕子心惊胆战地跟裴长川说完了这番话。
裴长川未言。
要是裴行昭没动手之前,他或许也会按照裴行昭想的那样给陈氏一纸休书,自此跟陈氏断绝关系。
可看到裴行昭那副六亲不认的模样。
裴长川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年纪大了,反而变得有些优柔寡断起来。
他看着远处的陈氏犹疑一会,沉默片刻道:“庄子不行,她这次犯的错太大,不能一点处置都没有,就去……”
原本想说去家庙带发修行。
但话还没说完,外面忽然来了一个报信的小厮。
常山瞧见他手里拿着东西,便立刻走了出去:“什么东西?”
他问小厮。
小厮答道:“小的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是一个小乞丐送过来的,还特地说是有人交给老太爷的。小的不敢自作主张,又怕是什么重要秘信,便先拿过来了。”
常山听完,没说什么。
接过字条先看了一眼,待瞧见里面所写的内容时却忽然脸色震变。
连忙合拢字条。
他这副模样自然落入了裴长川的眼中。
少见他这副模样,裴长川不由沉声问道:“什么东西?”
常山的心脏还跳得有些快。
他让送信的小厮先下去,等人走后,又让门外伺候的一干人等也都退了出去,这才拿着字条脸色难看地走进去。
众人看见他这个反应都有些怔愣。
除了还在头疼的陈氏,其余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常山的手上,想知道那字条里面究竟写了什么内容才让他变成这副模样。
“您看看。”
常山把字条递给了裴长川。
裴长川一脸狐疑地接了过来,再看清字条上的内容时,同样变了脸色,紧跟着他忽然寒着一张脸朝陈氏看去。
众人不明所以。
“父亲,怎么了?字条上面写了什么?”问话的是裴行文。
裴行昭也同样看着他。
裴长川深吸一口气,却还是压不住那狂跳不止的心脏,耳边嗡嗡作响,眼睛都因为愤怒而充了血,他沉着一张脸看向裴行昭,沉声怒斥:“你找的好媳妇!”
裴行昭神色微怔。
不明白陈氏又做了什么竟让老头子变成这副模样。
裴长川把字条递给常山,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说了。
常山意会接过走下去交给裴行昭。
裴行昭拿过来之后打开一看,在看到字条上所写的内容时,满腔疑惑不解也全都化作愤怒。
他睁大着双目。
满脸写着不敢置信。
他知道陈氏背着他做了许多事,但放印子钱这事,他是真的不知情。
这事要是传出去,别说是裴家的声誉、他的官帽,真要被查出来,他都得跟着陈氏吃牢饭去!
“——这个、贱人!”
裴行昭咬牙切齿、双目殷红。
他手攥着这张字条,忽然再一次抬头看向在那边休养的陈氏,也不顾她现在还一副出去少进气多的模样,他拉着一张脸就朝她走去。
王氏看到他过来,不免有些害怕。
“二伯……”
她颤声喊人。
可裴行昭并没有理会王氏的声音,依旧沉着一张脸一步步朝陈氏走去,边走边道:“贱人,你是真想害死我们啊!”
陈氏方才恢复一些气力,冷不丁瞧见裴行昭又朝她走来。
看他一脸暴怒的模样,想到自己现在额头和全身还酸痛着,她心里也莫名跟着胆颤了一下,未等人过来,她就厉声喊道:“裴行昭,打女人,你算什么男人!”
“你个贱妇不该打吗?你看看你做得好事!”裴行昭说着便把手里的字条朝人砸去。
那轻飘飘的一张字条自然飞不了多远,落在陈氏的脚边。
陈氏全身还疼着,又无力弯腰去捡。
还是王氏弯腰捡起,看着上面的内容念道:“陶平,升亨吉……”
后面的话,王氏还没念出来,陈氏就已然变了脸。
刚才还怒气腾腾的一张脸此刻变得煞白无比,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而王氏在看到后面的内容时也变了脸。
她同样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扭头朝陈氏看去:“嫂子,你……”
“看来是没错了,你个贱人当真该死!自己找死不够还要连累我们一大家子……”裴行昭说着又要动手,被裴长川出声阻拦。
“好了!”
裴长川心里的那点优柔寡断在看到这张字条的时候也彻底没了,他沉着一张脸发话道:“你去写一封休书,把这事趁早解决了。”
想着这毕竟是子玉的生母,裴长川便又补充了一句:“给子玉留点脸面,好聚好散,别闹得太过分。”
说罢他已经疲惫不堪,揉着眉心,一脸疲累道:“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