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高永军和父母都没有回来,在地里干活,估计孩子上学的地方也远,中午是在学校或者亲戚家里吃的饭。高永军的妹妹给我们做了羊肉汤饭,味道喷香,我吃了有三大碗,还吃了三片厚厚的馍馍。高永军的妹妹收拾好桌子,我们回房子休息,我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看一下表快六点了,这一下睡了三个多小时,把几天欠的觉都补上了。
赵主任不在屋子里。
我穿上鞋子出门,家里没有一个人。打开院门,我不知道去哪里找赵主任,那时候还没有出现手机。
于是,我顺着我们来时的那条路就走上去了,走到小坡上时,我看到了赵主任。他一个人坐在灌溉渠的埂子上,望着滚滚流动的渠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我喊了声“赵主任”,他回过头对我招手,我也过去和他并肩坐下。递给他一支烟,我们点着了吸起来。一支烟才吸完,赵主任用手指着远处一片看不清的山脉说道:“那里是木垒和鄯善的交界线。”
我“哦”了一下。
他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我,让我一时还不怎么适应他这种特别认真的样子。然后,他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原话我已经不完全记得了,但是他所说的话的大意我还知道。
他说,他从第一眼看到高永军家的房子时,他就知道了这个家确实很穷,房子虽然很多,但都是砖混和土坯盖起来的,而且到处都是黑黑的,应该很多年都没有粉刷了。他家里所有的家具,显然用了几十年也没换过,虽然很干净,但是很破旧,也很古老。
他还说,这几天,他们一家人和我们在一起,什么也不说,就呆呆的坐着,真的把我们当成催债的了。不过,高永军已经欠了一年多的住院费,木垒县财政局给的只有百分之七十,他们家还要负担不少的费用,高永军的病假工资可能没有多少。这笔钱,对这样一个以简单的农业为生的家庭来说,肯定是巨大的很了。
他又说,高永军得病以后,他的老婆就不知去向了,反正肯定没在新疆了,估计是跟着别的男人跑了。高永军的妹妹已经都二十八九的人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出嫁。他妹妹长的这么漂亮,肯定不是嫁不出去,而是家庭条件太差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主任当时还打趣地问我,让我考虑一下,干脆把高永军的妹妹娶了,这个女孩子是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的,而且肯定是个非常能干、勤快,也非常听话,能对男人好的媳妇。
我当时讪笑着说,他妹妹比我大好几岁,不敢娶,其实我虽然年轻,找老婆这事还是思考过的,在乌市找一个是最基本的。
赵主任还说,高永军的孩子正在上学,最后能上几年现在不好说,上学是需要钱的。
给我说了这些以后,他不再继续往下说,忽然开始讲高永军的病历上没有详细记录的,高永军得病后的一些事。赵主任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夏,我们坐的这个地方,就是他亲手杀死自己两个孩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