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地看着赵主任,他接着说道:“这是我问老高的父亲知道的。精神病学上有一个遗传叫做黑豆遗传,简单说就是有精神病家族史的一类人,这个遗传基因只传长子长孙,传男的不传女的。高永军是长子,所以遗传基因无情地找上了他。高永军虽然只是个技校的学生,但是在村里算是很有学问的一个人,他在乡农技站工作,很被人羡慕的。所以,当年他找的媳妇是隔壁村里的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在高永军的妻子怀第三个孩子时,高永军发了病,那个孩子,后来他媳妇生下来后,扔下了孩子他媳妇就跑了,这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小男孩。高永军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个男孩,第二个是个女孩,这两个孩子都长得很漂亮,但是都被他残忍地杀害了。高永军发病的时候,他认为自己是一个高技术的科学家,为了搞他幻想中的科学研究,他把孩子带到这里,没等孩子搞明白呢,就一刀子把孩子给捅死了。然后,他就开始解剖。孩子的五脏六腑和残肢断手,全部都被他扔到了这条灌溉渠里,鲜血和各种的脏器,随着水飘走了。那个场面有多血腥,你可以想象到。他那两个孩子,一个只有六岁,一个才三岁。当人们发现渠里这么多血和人的器官时,顺着渠找到这里,高永军那时已经神志不清,挥舞着斧头、菜刀威胁人们不要过来,村里人打报警电话了,公安局的人来了才把他制服了。然后,就把他送到咱们医院了。其实,这么多年,他家里人不敢把他接回来一次,就是怕他把这个唯一的儿子也杀了。”
听完这段高永军一手制造的惨剧,我的心里都觉得很恐怖,一个精神病人犯病的时候,竟然能这么的残忍,用斧头和菜刀,就把自己亲生的两个孩子解剖了!
我知道,赵主任不是没有目的给我讲这些事的,他的心思我大概都猜到了,所以我等着他说出来。
看着远处农田里,在酷热的太阳下劳作的农民,我好像看到了高永军的一家人。
赵主任果然继续说道:“这个事我必须和你说,咱们回去要口径一致。县政府的费用已经付了高永军三分之二的住院费用了,他的工资本来不高,我估计就是全部给我们也不够的。因为,这几年他们要供孩子读书,估计也是花掉了不少,根本不可能存下来的。但是,你也看到了他这样的家庭情况,他妹妹也因为他的事,至今还没有出嫁,孩子正是读书用钱的时候。我们怎么能让他的家就此陷入困境呢?所以,我想咱们不收高永军自付的那部分了,咱们给他们留下这些钱吧,回去就说孩子上学需要钱用,这个当官的还是能接受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高永军的妈妈交给赵主任一个蓝花布包着的包裹,打开了好几层,里面是一叠钱。高永军的家人还是那样默默地坐着,什么也不说。
赵主任取出了1000元钱,放进了包里。然后,从自己衣服的口袋里拿出钱包,取出来我刚才交给他的我们领的差费,点好1000元又放进了那个蓝花布包裹,再把包裹交给了高永军的母亲。
赵主任看着我说道:“小夏,高永军的住院费我们都收齐了,明天咱们准备回去了。”
我连连点头,赵主任的做法完全符合我的心愿。
在全家人的惊愕中,赵主任把十个小学生作业本放到高永军儿子的手上,又抚摸着他的头,把我们的想法告诉了这一家人。高永军的父母和妹妹的眼里就滚下了泪水。
赵主任低头对孩子说道:“孩子,你要好好学习呀,将来给自己争一个好前途。”
赵主任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一瓶酒,给一家人都倒上了,端起碗,他说道:“说实话,我们这次没有完成领导交给我们的任务。但是,我们觉得没有做错,孩子需要这些钱完成学业,你们要好好让他学习,不能亏了孩子。”
第三天是星期天,昨晚赵主任喝多了,到十一点了才睡醒。但是,一大早高永军的父亲就出门去了,我们本来说好今天是要走的,高永军的父亲不在,他的母亲说等一下,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我们也只好喝了一点儿高永军妹妹端过来的稀饭,还是就着几块咸菜算是吃了早饭。
我们在那个堂屋里和高永军的母亲、妹妹说话,高永军的儿子上学去了,高永军自己一个人到地里干活去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高永军的父亲终于坐着一个小三轮车回来了,开车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高永军的父亲说是他的弟弟。两个人从车斗里抬出一只刚杀好的羊,一边对我们说:“今天先别走,周五了回去也没有工作要干。我们今早上山,把自己家的羊杀了一只,中午吃手抓肉,我弟弟是做这个的高手,好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