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脆响,王建群身手敏捷地拍死了一只蚊子。
这已经是他今晚拍死的第11只了。尽管如此,他身上被蚊子咬的大红包的数量绝对不止11个。没办法,花坛这种地方,简直就是蚊子的狂欢场。
时间已经过去将近半个小时了,增援还没到。而索朗,自打进了宿舍楼之后就如泥牛入海,别说出来,就连电话都拒接了。
犹豫了一下,王建群又把电话打给罗林,问:“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窗帘一直拉着,连动都没动过。”罗林的声音既疲惫又无奈,“王哥,我觉得再监视下去没什么意义吧。现在天黑了,咱手头又没有设备,光凭肉眼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了。”
王建群觉得罗林说得有道理,就说:“那你下来吧,来我这儿。”
很快,罗林来到花坛旁,指了指7号楼的楼门,问:“那位进去这么半天了,怎么还没出来?”
“我怎么知道?”王建群没好气地答道,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说:“你在这盯住门口,我进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王哥,上面下达的命令可是原地待命。”罗林一把抓住王建群的手腕,对楼门口努努嘴,说:“人家可以自作主张,但咱俩如果也不服从命令,出了问题找谁说理去?”
一句话说的王建群又有点拿不定主意了。正纠结呢,忽然公寓楼的楼门打开了。
王建群和罗林,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反剪双手的常铁银被索朗从里面押了出来,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
俩人就那么傻愣愣地站着,也不说上前帮忙,直到索朗对他俩吼“愣着干什么?叫救护车,上去救人!”,才忙不迭地往宿舍楼里跑。
增援部队和救护车几乎是同时赶到的。
急救医生检查了钱文青的情况,确定他只是被迷晕了,并没有生命危险。索朗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坚持陪钱文青一起坐救护车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至于常铁银,自然由王建群带着大批公安干警押送回局里。
常铁银被缉拿归案的消息,令甘泉市局上下如同注射了一针肾上腺素。吕大凯那霜打的茄子脸上,难得地有了笑意。
就连一贯以严厉着称的雷副厅长,也勉为其难地决定,对索朗不服从命令的恶劣行为,暂时不予追究。
然而,全员上下并没高兴多久。因为,他们很快就发现,想要以常铁银为突破口,从而打开侦破局面的想法,有点过于乐观了。
常铁银自从被抓之后,就如同一个被锯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
面对警方出示的证据,无论是他的DNA同一认定报告,还是他冒充快递员进入观澜庭院地下车库的监控视频,常铁银都是很认真地从头看到尾,然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无论你说什么,常铁银要么不开口,即便开口,也不离以下三句:“我要喝水”、“我要吃饭”、“我要休息”。如果你不满足他的要求,他还会说第四句“这是法律赋予我的权利”。
面对不言不动、如同老僧入定般的常铁银,甘泉市局预审科的资深预审员、人称老法师的王发胜都束手无策。
为此,省厅还专门从外面调了个审讯专家过来,最终却也是无功而返。
无奈之下,吕大凯只能皱着茄子脸,开始和法制科讨论零口供定罪的可能性。
然而,即便常铁银能零口供定罪,那朱长平呢?虽然大家都认为索朗提出的三人联手犯案的假设很有道理,但尤丽丽已死,常铁银又是铁嘴钢牙不开口,所以,目前没有任何能指控朱长平的直接证据。
这边是想抓的抓不到,另一边还有抓错的不知该如何处理呢。
赵强还稍微好说一些,毕竟他做过破坏监控视频的事,虽然一直拘着,也不算没理由。即便《起诉意见书》里曾经把他描绘成了凶手,但毕竟一天就撤回了,还没造成太多实质性伤害。
真正棘手的是那个郭利民。就因为他和赵强是同乡,又在森然公司工作,有机会接触到一氧化碳气,于是,在陈康一番刑讯逼供之下,承认了曾经应赵强的要求为他盗取一氧化碳气,稀里糊涂地成了朱长安案的从犯。
如今,常铁银被抓,虽然没有招供,但各项证据都明确指向了他。连赵强这个曾经的主犯都被平反昭雪了,郭利民这个纯粹躺枪的老乡,自然更要还人家清白。
那么,问题来了,平白无故被拘押了好几天,期间还被刑讯逼供,这个账又该怎么算?
吕大凯倒是很想把这个烂摊子狠狠甩回给付伟光,让他自己的屁股自己擦。但又怕付伟光再搞什么斜的歪的,捅出了娄子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思来想去之下,最终还是只能去找法制科商量对策。
法制科原本是公安局最不显山露水的单位,如今却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一时之间甘泉市局内外议论纷纷,甚至沸沸扬扬。
只有两个人却异乎寻常地安静,一个是索朗,另一个就是付伟光。
自从前一份《起诉意见书》创造了提交一天就被迫撤回的历史记录后,付伟光就变得极度沉默寡言,即便在案情分析会上,也是心如止水、脸若枯木,仿佛随时准备原地坐化一般。
至于索朗,在不熟悉的人看来,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这次虽然因为抓捕常铁银出了风头,但案子毕竟还没破,他也没什么好嘚瑟的。甚至有人根据索朗在此案中的表现分析出他的性格特点——扮猪吃虎、低调隐忍、后发制人。
当然,以上观点,只属于不熟悉索朗的人。而熟悉他的人,比如马天浩,则有截然不同的看法。
“哎,是不是小钟不在身边,你觉得特别无聊啊?”
马天浩一边奋力撕扯着签子上的烤鱿鱼,一边关切地对索朗说:“无聊你就跟我说嘛,用不着自己一个人关在小黑屋里嘛。”
“话说,我都忙成这样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无聊的?”索朗亮出雪白的牙齿,麻利地撸下一块肉,一边细细咀嚼一边眯眼看向马天浩。
“诶,你不无聊?”马天浩瞪大眼睛,一副被鱿鱼卡住了的样子,“那怎么我一说陪你聊天你上赶着就出来了?”
“有免费的海鲜烤串吃,傻子才不来呢。”索朗呷了一口啤酒,笑得人畜无害。
“不是,合着你一副孤独寂寞冷的做派,就是为了骗吃骗喝呗。咳咳......”马天浩这次是真的被卡住了,咳得直翻白眼。
索朗却视而不见,喝一口啤酒就一口烤串,有吃有喝、有条不紊。
马天浩一见,也赌气不说话,开始一门心思地研究一串烤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