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的一刹那,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的人。
这是一个单间,面积并不大,椅子摆放在屋子正中的位置,距离门口也不远,而且方向是正对大门口的。于是,门一打开,索朗就相当于和椅子上的人直接照了个面。
不,这么说也不准确。因为椅子上的人头上套着个黑色塑料袋,看不见面目。然而,从衣着和体型上看,感觉应该是罗林。
索朗背后的钟鸣,借助身高优势,也看清了屋里的情况,不由“啊”地一声惊呼出声。
没等索朗有所反应,钟鸣已经从后面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颤声问道:“这,是罗林吗?他死了吗?”
“我不想猜。”索朗声音沉郁地说,挣脱钟鸣的手,缓缓走到椅子旁边,伸手试了试椅上人的颈动脉。
触手之处,不止没有脉搏,而且已经僵硬冰冷。以索朗不多的法医学知识也能看出,全身尸僵已经形成,人已经至少死了6小时了。
缓缓退回到门外,索朗看了钟鸣一眼,说:“你叫马天浩他们过来吧,我打电话给吕局和雷厅。”
四十五分钟之后,马天浩带领勘查三组的另外三人气喘吁吁地出现了。
“什么情况?又是命案?你俩这是也修炼出柯南体质了?”宇文星星把手里的勘查箱放在地上,弯着腰,双手扶在膝盖上喘息。
索朗这次却没有理会宇文星星的玩笑,向屋里看了一眼,沉声说道:“死者很可能是我们刑侦支队的罗林。”
听索朗这么一说,包括宇文星星在内,勘察三组众人的脸色立即也变得凝重起来。
“什么情况?”宇文星星又问了一遍,但语气已经变得十分严肃。
索朗言简意赅地讲了今早发生的事,末了,说:“我们原本以为罗林把手机留在家里自己离开了,所以,我就想技术开锁进他屋里看看,看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线索?”宇文星星圆润的胖脸蛋颤了颤,正想继续提问,马天浩却已经抢先开口了:“你不会是怀疑罗林吧?要不也不会因为缺勤没请假就来人家里找人。”
索朗叹口气,说:“这事儿说来话长,你们先勘查现场吧,等有时间再细说。”
钟鸣也在旁边附和地点头,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做为痕检和拍照人员,宇文星星和张旻属于现场勘查的第一梯队。
宇文星星看了一眼门锁,问索朗:“你刚才说,这门是你用技术手段打开的?”说到“技术手段”四个字,宇文星星语气中又带上了几分戏谑。
索朗点头,旋即掏出那支里面插着钢丝的香烟,说:“技术开锁工具就在里面,需要的话你可以拿去做痕迹比对。”
“找个物证袋装起来,回头我一起带走。”宇文星星说。想了想,又问:“你们都碰哪儿了?”
“开锁之前我戴上了手套,开门之后我穿鞋套进入,走到椅子旁边试了一下死者的颈动脉,确认死亡后就原路退了出来。除了技术开锁痕迹外,应该没有对现场造成太多破坏。”索朗回答,态度认真且端正。
“嗯,看来,我对你的培训还是很到位的。”马天浩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扬与自我表扬的机会,正想再多自我标榜几句,却被宇文星星一个眼刀封了口。
现场勘查的初始阶段是痕检员宇文星星的高光时刻,为了不影响工作,马天浩一般都是采取暂时避其锋芒、事后找回场子的策略。
宇文星星没有再理睬马天浩,而是看向索朗,镜片后的目光难得的犀利。
他说:“你的一个技术开锁,导致我无法准确判断是否有嫌疑人也曾通过同样手段进入过现场。这可能对案件性质的判断造成影响。”
“这是我的错误,我接受批评。”索朗站得笔直,微低着头,像个被老师叫到讲台前的小学生。
马天浩刚想打个圆场,宇文星星却已经提起自己的勘查箱,走进门去。
这是一个典型的单身男人的居所,布置简单,稍显凌乱,但没有打斗或翻找的痕迹。地上也没有拖曳的痕迹。
除了这个兼具客厅、卧室和起居室功能的开间,侧边还有两个小门,里面分别是厨房和卫生间,初看上去也没有任何异常发现。
见厨房餐桌上还摆着吃剩的饭菜和一瓶几乎空了的高度白酒,宇文星星一边指点着张旻拍照,一边顺手提取了食物、酒和用过的餐具以备检测。
初步巡视一圈后,宇文星星再次走回到尸体旁边,一边观察,一边指点着张旻从各个角度拍照,尤其是对塑料袋打结的地方,更是进行了全方位无死角的密集拍摄。
拍完上面,宇文星星的目光又转向下面。视线聚焦之处,黄色的胶带将尸体的腰部和椅背缠绕在一起。胶带缠得很牢靠,有三四圈之多。
再向下,一条家居大短裤下,露出两条肌肉饱满的腿。两腿膝盖以下的部分被胶带分别缠在两条椅子腿上。
最后是地面。地上,用完的胶带和剪刀就随手放在椅子旁边。
弯腰捡起胶带和剪刀,装进物证袋,宇文星星又注意到不远处地面上扔着的一条黑色蕾丝内裤。
内裤,还是蕾丝的?
宇文星星皱了皱眉,用戴着手套的手把它捡了起来。内裤明显是穿过的,半透明、用料很省,大约比一块手绢的用量还要少。
“真没想到,一个警察居然还好这口儿。”宇文星星摇摇头,掏出一个证物袋,把内裤装了进去。
“他不是独居吗?可我怎么看着,这是个女人的内裤啊。”张旻再次发挥了她心直口快的优势,把宇文星星问到哑口无言。
“哎呀,”宇文星星生硬地转移话题,指着证物袋中的剪刀说:“这咋就改用剪刀了呢,还用牙咬多好。说不定还能像上次似的,在胶带断口处提取到DNA检材呢。”
为了增加感染力,宇文星星还用力推了推眼镜,卖力地摆出惋惜的表情。
张旻却不假思索地说:“因为用牙咬自己够不着啊。”
“你说什么?”宇文星星还没从刚才的尴尬中完全恢复过来,一时有点跟不上张旻的节奏。
“我是说,人坐在椅子上,胶带缠在腰上,用牙齿是咬不到胶带的。”张旻认真地解释着,还比划了一个半蹲弯腰的姿势。
宇文星星皱眉,问:“你觉得,死者是自己把自己绑在椅子上的?”
“不可能!”没等张旻说话,站在门口的钟鸣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可能?”张旻理直气壮地问:“现场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如果不是自杀,死者为什么要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任人绑、任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