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下子母蛊并不简单。”
“儿臣猜测,她应该是急于求成,或者是害怕暴露,所以才选了另外一种类似捷径的下蛊方法。”
“而这种方法,导致了您体内的子蛊,并不那么活跃,同母蛊的联系也不强烈,所以您才没有被她完全控制。”
古贵妃出自初家,必然对蛊虫有很深的了解。
而用七七四十九日泡浴,给江夏皇下蛊的方法,显然行不通。
所以,她可能另辟蹊径了。
只是她也没料到,效果竟然会大打折扣。
当然,也有可能是江夏皇的精神力太过强大,冥冥之中战胜了蛊虫也说不定。
听她一番分析,江夏皇顿时震惊不已。
“你是说,我其实并未受她控制?”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何必大费周折。
一道旨意,便可赐死古氏。
反正他这些年行事乖张荒谬,朝臣业已习惯。
再说了,这帮子趋炎附势的小人,他一个也没打算放过。
苏倾暖自然瞧出了他的意思。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已至此,父皇需按原计划继续,万不可更改。”
停顿了一瞬,她又认真补充,“您中蛊并不深,儿臣只需拿到母蛊,便可为您引出体内的蛊虫。”
所以,她才需要他继续配合演戏下去。
否则,古贵妃若真玉石俱焚,那她也没法子帮他解蛊了。
子蛊与母蛊虽然联系不深,但母蛊若亡,只怕还是会影响到子蛊。
“蛊毒不难解,只是目前尚有另外一件棘手的事,需要父皇配合。”
而这,才是最让她头疼的。
因为她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成功。
听她这般说,江夏皇也不由正色起来,“何事?”
在他看来,除掉古氏,为他们姐弟创一个太平安稳的江夏,护他们一生周全,便是他最大的心愿。
为此,他不惜存了和古氏同归于尽的心思。
顾怿也有些好奇。
什么事,难道比皇上中蛊还要严重?
苏倾暖微微叹气,起身走到桌边,快速在纸上写下了几味药,然后又折回来,递给了江夏皇。
“父皇可知,这几位药?”
她虽然之前便发现了,但他这个当事人,却未必知道。
江夏皇垂首,便看到纸上由右到左依次写着:五石散,活磁石,艾叶草,石菖蒲,毒蝇伞,鼠尾草,曼陀罗,还有癫茄。
他脸色不由一变。
这些药……
“这就是古贵妃为您用的药。”
“除了蛊虫,真正起作用,让您对她言听计从的,便是它们。”
“每一味药,单拿出来,长期服用,都能让人上瘾,更何况这么多叠加起来,还连用了八年,足以毁掉一个人的意志。”
她眸色郑重,严肃看向江夏皇,“父皇,儿臣可以想法子减轻您的痛苦,但真正能让您完全康复的,只有您自己。”
他必须要有强大的意志力和无比坚定的决心,才能戒除身体和心理上对这些药物的依赖。
这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
江夏皇沉默片刻,“需要多久?”
原来竟是这样。
真正控制住他的,不是蛊,而是他自己。
是他对那些药物长期以来的迷恋与依赖。
“短则三个月,长则一年。”
这已经是最快的了。
如果他中途受不了诱惑,再度服用这些药,那么反反复复,有可能终生都不会康复。
他是皇帝,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如果他不愿坚持,那么没有人能制得住他。
除非——
“朕知道了!”
江夏皇倒是没怎么悲观。
“阿暖,先不说这些糟心事,你既然来了,那父皇便安顿你几句话。”
再不说,他怕没机会。
蛊毒什么的,他并不在乎。
既然已经这样,那就顺其自然好了,能活多久,权看阿依什么时候来接他。
“父皇不急。”
苏倾暖果断摇头。
她如何听不出,他这是有交代后事的意思。
但她怎会允许他自我放弃?
既让她遇到,她就一定会治好他。
“您先别动,待儿臣将您体内的子蛊控制住,然后再想法子,从古贵妃手中拿到母蛊。”
好在这子蛊和母蛊的感应并不强,她有机会在不惊动母蛊的情况下,先收拾子蛊。
言罢,她又换了一根更为细长的银针。
“顾国公搭把手,将父皇扶着躺平,解开他的上衣,我要施针。”
没法子,这里没有别人,连周全和郑恩都不在,她只能将就着使唤顾怿了。
反正他现在是江夏皇身边的红人,为君分忧,乃分内之事。
谅他也不敢不从。
顾怿倒是没动怒。
他凉飕飕瞟了她一眼,“你使唤的倒是顺口。”
虽如此说,他手上却不犹豫,利索的上前一一照做。
江夏皇无奈,只能被动躺下,任她施展。
罢了,这是阿暖的心意,他不想让她失望。
苏倾暖没去过多关注江夏皇的情绪。
反正她已经确定,无论她多么过分,他都不会问罪。
将一根根银针准确无误插入他的穴位中,她屏声静气,开始用真气小心翼翼探查他体内弱小似无的子蛊。
没有母蛊在身边,她只能用这个法子。
虽然慢了些,但好在有效。
顾怿站在一边,瞧着她绝美的容颜上写满了凝重,那双皎如明月的凤眸中,是一丝不苟的认真。
全神贯注的模样,整个人似乎都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他忽然意识到,她是真的好看。
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不外如是。
往日冷漠的眼神,不觉就柔和下来。
有什么东西,开始在心底生根发芽。
江夏皇偶一抬眸,便注意到了顾怿的异常。
没有了他第一次提议让他当驸马时的抗拒和犹豫,他的瞳仁中,第一次出现了专注的神情。
这份专注,只为一个人而生。
他微松口气,唇边露出欣慰的笑意。
“阿暖,父皇之前说,要为你选驸马的事,不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