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谋的话本身没有问题,这样的安排也没有问题。
可换一种角度,这是武宁县衙组织的接风宴,不让武宁县令坐上首位是何道理?
若是说这一桌都是官阶比秦昊高的多的官员,秦昊官职低微坐不上去那也说得过去,可是眼前根本不是这回事。
再说,你欧阳谋都坐上去了,却把主官晾在一旁是怎么回事?
秦昊当即看了正在与胡天祥谈话的孙文举一眼。
只见他只顾说话毫无反应,对这边的情况像是没看到一样。
秦昊当下双眼微眯,也不废话,径直来到第二张桌上。
而欧阳谋却是笑容满面地坐在了孙文举的另一侧,小心地端茶递水,看向秦昊的目光颇有玩味和轻视之意。
钱四见秦昊过来脸色不好,笑道:“看来新来的这位县丞大人对秦大人不是太友好嘛。”
他其实心里也憋着一肚子火,老子怎么就算个后辈了?
所以看到秦昊吃瘪不由自主给欧阳谋上上眼药。
秦昊却是面色如常,拱手一圈,苏灿郑文君几人忙起身相迎。
秦昊从容就坐,道:“自古长幼有序,父子不同席,叔侄不对饮,没大没小的岂不是乱了纲常,欧阳大人安排何错之有?”
这话虽有些牵强,却也说得过去,也算维护了衙门脸面。
两下一比高下立判。
众人没讥笑秦昊,反倒是对欧阳谋越发看不起了。
秦昊与这些人相熟,打过招呼之后很快与其打成一片 。
欧阳谋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秦昊这边,见状嘴角微微上扬,吩咐伙计上酒上菜。
等酒菜齐备,都倒上酒,欧阳谋站起身,端起酒碗笑容满面,道:“今日有幸请到孙老和马大人光临武宁是我们的荣幸,我提议为欢迎和感谢他们的到来先干一杯!”
说完环顾四周,满面春风的静等着大家一起起身向二人敬酒。
哪知想象当中的众人齐齐举杯的场景并未到来,而自己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在坐之人不仅没人举杯,连站起身的都没一个。
主位上的老人们都望着面前的酒杯,但眼角余光却瞟向秦昊那桌。
苏灿、胡翰林和郑文君全是看着秦昊。
纪远征只是看着自己的杯子神色淡然。
高顺、钱四则是一脸不屑之色,更有些玩味的表情。
秦昊最为淡然,全完像是没听到欧阳谋的话一样,自顾浅饮了一口热茶。
钱四一会看看欧阳谋的窘样,一会看看周围,一条腿在桌下不停地晃荡着。
心里极为畅快:看你上蹿下跳把你能的,现在知道自己是老几了吧?
如今的武宁五大家,虽然貌合神离,但在对外的问题上却是出奇地一致,那就是都会站在秦昊的身后。
现在谁没与秦昊有牵扯?
就凭你那孙文举学生的身份,试图要取代秦昊在武宁的位置?
自取其辱罢了!
吏员那桌更不用说。
若是十几天前,衙门里的吏员还有可能与秦昊对着干,可经过马文击鼓鸣冤事件之后,现在哪还有这样的人?
武卫国现在悠哉悠哉,心里比钱四还要爽。
就凭你还想抢秦大人的功劳,我呸!
四周一下子静的可怕。
欧阳谋端着酒碗的手尬在了空中,喝也不是,放也不是,脸上瞬间青一阵白一阵。
他扫视一圈最后眼睛望着秦昊,紧咬着牙,目光逐渐变得冰冷而怨毒。
马星河正在喝茶的手也顿住。
他打眼扫了那边不动如山的秦昊一眼,眼底也有意外之色,同时也在心里暗自琢磨。
没想到现在的武宁竟然到了水泼不进的地步!
现在的秦昊就如同庐阳府的杜峰,说一不二。
可是杜峰在庐阳可是经营多年,而这秦昊才到武宁多久?
他暗暗把这个现象记了下来,在心里震惊之余面上却不动声色。
欧阳谋是孙文举亲自力荐给杜峰的,在此之前马星河本来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所以,欧阳谋吃瘪也是他喜闻乐见的。
而整个现场表情最为吃惊的莫过于孙文举。
他为官多年,阅历无数,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出现在一个小县令身上。
要知道越往下方,越是不好管理。
最简单的区别就是上面管的是官,下面管的是吏。
官员可以用头上的帽子来管,吏员就没那么好约束了。
最为重要的是:在场的众人可不仅仅只是吏,还有利益诉求各不相同、甚至可以说貌合神离的五大世家!
别说是他一个娃娃了,即便是自己来了,现成的例子在这儿,不该吃瘪还是吃瘪吗?
孙文举此次前来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欧阳谋这个弟子,说的再直白一点,就是来给他撑腰的。
但是现在腰没撑到,自己的一张老脸还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情何以堪?
更为窝心的是,这还都是自己找来的。
若是在酒宴之初,他哪怕只是随意邀请秦昊一句,也不至于会是这个样子。
他看了自己那学生欧阳谋一眼,突然之间对此次的剪彩兴趣全无。
武宁现在针扎不透水泼不进,即便是他天天在武宁看着为他站台,欧阳谋估计也不可能会是秦昊的对手。
想想当初自己在朝堂是何等风光,再看看现如今的自己,竟然连一个娃娃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