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下之后,眼见新区在望,孙文举却背负双手在路面上来回走了几趟,仔细审视着这条道路。
后边,马星河比他早先一步下了车,此时也跟他一样,愣愣地望着这条路出神。
马星河来武宁已经有几趟了,可惜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新区这边他只是听说,根本就没来过。
这条路自然也是第一次见到。
前方秦昊见状也停下了马车。
等来到近前,还未等他说话,孙文举道:“文韬啊,你去坐前面那辆车,请秦大人过来陪我如何?”
这话自然是问秦昊的。
欧阳谋脸色一白,不过瞬间就恢复正常,忙躬身道:“是,老师。”
秦昊也躬身答应:“孙老相邀敢不从命 。”
一旁马星河颇有深意地看了看秦昊,看着苏灿笑道:“那我只有请教苏大人了。”
苏灿也忙躬身道:“下官不敢。”
前面的排风看了欧阳谋一眼,似是极不情愿,不过倒也没说什么。
等再次上车,孙文举叹息一声,道:“老朽眼拙,这次给秦大人添麻烦了。”
秦昊心中一凛。
这么个大人物竟然主动向自己低头认错,如此能屈能伸委实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他在心里感叹的同时也在敬佩,能在御史大夫一职历经十数年,果然非普通人可比。
忙施礼道:“孙老言重了,晚辈年轻气盛,行为乖张,向孙老赔罪了。”
孙文举看了秦昊一眼,在心里再次叹息一声。
如此心性灵巧耳目通达之人竟然先被周煜发现,实乃可惜。
孙文举不再客气,一边指着外面的路面一边问道:“老夫观这路极为奇异,不知这样的道路造价如何?”
他与独孤纵横同样处身上层,自然都是出于同样的战略层面考虑。
秦昊坦诚道:“只可铺设一县不可通达全国。”
孙文举虽然早有预料,但也不由脸色一暗,道:“可惜了,若是能通达全国,我大唐日后必能昌盛。”
秦昊却摇头道:“此物对大唐来说未必就是好事。”
孙文举愣神:“为何?”
秦昊道:“大唐积弱已久,如同久病不愈,欲速则不达。”
孙文举立即就明白了秦昊的意思,他深深看了秦昊一眼。
单此一句,欧阳谋就相差万里。
刚好此时已经进入了新区,映入眼帘的全都是孙文举从未见过,也从未想到过的新奇玩意。
秦昊一边走一边也把新区的大致布局介绍给他听。
经过秦昊的介绍,他不仅对新区,对秦昊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此次他们只是从新区穿行而过,并未像独孤纵横来时那样仔细考察。
但是见微知着。
单只是看到的和秦昊介绍的,孙文举已经对新区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
跟当时的独孤纵横一样,彻底震惊的无法言语。
等过了新区之后,孙文举的内心还是极不平静。
过了许久才问道:“秦大人,据老夫所知庐阳是没有支持你钱粮的吧?”
秦昊道:“武宁自负盈亏。”
“可以怨言?”
“有。”
孙文举一愣,没想到秦昊这么坦诚,换做是一般的官员是绝对不敢这么回答的。
秦昊接着道:“但是武宁既然自负盈亏也是无话可说。”
有怨言,但活还是要干。
孙文举双眼微眯,这样的态度才最为真实,也才是真正做事的态度。
他审视秦昊良久,但从秦昊眼里看到的尽是坦然。
孙文举直直盯着他又问道:“那你可知如此下去,你这武宁新区需要花费多少钱粮?”
这个问题秦昊已经回答过独孤纵横,此时看着前方的马路还是一样的答案。
“这些都是用武宁的资源换来的,虽说不一定能更好,但还能更坏吗?”
这样的回答对比回答独孤纵横时,意思虽然一样,但无疑多了几分怨气。
但孙文举却更为动容,望着秦昊久久不语。
与孙文举相比,马星河的直观感受比他要深一些,触动也大一些。
因为他就是分管庐阳工程项目建设的。
他问了苏灿最根本的问题:“秦大人的钱是从哪里弄来的?”
苏灿也不隐瞒,道:“回大人,是用武宁的玉石矿山抵押借来的。”
马星河神情一顿,他恍惚记起当初孙尚文向府里告状,好像是说起过。
“仅用五十万两银子就建起这么大的地方的确有几分本事。”
苏灿却摇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五十万两银子当初是被逼着借来的。”
“哦?这又是为何?”
这件事在武宁本就不是秘密,所以苏灿也不隐瞒,当下把当初秦昊来武宁时所遇到的困境说了一遍。
他说的这些还是从周煜那里听来的。
当时周煜说起这段的时候非常高兴,说秦昊脑子活会办事,因此苏灿也听得尤为认真。
马星河听完久久不语。
他心里清楚,不说其他,把他马星河放到秦昊当时所处的位置上,即便让他把秦昊做过的事情重做一遍,他自问也做不到如今的这种地步。
二龙山堤坝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