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岸村,支书家里,郝发财一直缠着支书答应帮他,说是一直当了这么多年的副队长,眼看已经五十出头了,再不干,以后想干也干不动了。可是支书把道理讲了很多遍,这不是支书说行就行的,可是郝发财说啥也不信,那是因为支书老婆是郝发财的远房表姐,私下透露了一点口风,说是支书曾经去过姜水清家里,等到人家出殃以后,就要正式上任的。所以,今天郝发财带了礼物明里是来看看这个表姐的,实际上就是想走支书的后门,最后实在逼得支书没有办法,就说,“发财,你也别难为我,两件事儿,你要办成一件,我就支持你。”
见到支书松口,郝发财得意忘形,高兴地说,“姐夫,你说吧,不要说一件,就是一百件,我都答应你!”
“先别吹,啥事儿不是吹出来的。你村里的红薯一吹就能长大了?首先,你不是副队长吗,组织全队会议,让大家选举,如果一半人推荐你当队长,我也没啥说。这第二,”
“姐夫,这不中啊,不要说一半,就是三分之一就算不错了,有一半我还能赖在你这里不走哇!还是说第二吧!”
“这第二吗,”支书就看着所谓的表弟笑了,笑得那么奸诈,让郝发财心里有点发凉,“第二呢,你知道公社拉走了你们队里不少煤,都是没给钱的,要是将来煤窑还回来了,这钱不是还得要回来吗?”
“姐夫,你啥意思?你说让我去要那一万多块钱?”郝发财听了这个姐夫的话,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他觉得这个姐夫是在耍自己的,亏了今天带了这两条烟,花了他不少钱。他一生气,直接站起来走了。而支书的老婆还跟在后面说,“发财,以后没事来玩啊!”
“以后不要在背后瞎捣鼓,你说这种人就是我同意,你觉得他能干几天?人要有自知之明,附近村子谁不知道,他能当个副队长已经是人家廖硄给的面子,现在明白着廖硄家的那个女婿,真是好材料,可是人家说啥都不愿意接这一摊子呢。他可好,啥本事没有,除了会刨土坷垃,还想当神仙,也不尿泡尿照照自己?”
“就你能,发财不就是不是你们家亲戚,我看人家干的还不错,农村人不会种庄稼咋能当队长呢?”
“妇道人家,啥也不懂!”
别人的事儿,弄得这老两口倒是叮当了两句。
这个晚上姜水清他们居然没有回来,而是直接住在了他同学下乡的那个村子里。那里的老乡太热情了,说啥也不让走,听说水清是方庄村的,就更不让了,非要留下来一起聊聊。就这样又耽搁了半天,直到第二天快晌午了,四个人才回到家里。进了门,岳母就说,“水清啊,人家厉逹还有好些人来了好几次,都在找你呢!”
“哦,厉逹来了,他没说啥?”别人水清不在意,可是厉逹他知道一定是关于煤窑的事儿。
“喂,你们几个先在家里吃饭,我出去看看,马上回来!”
“水清,都晌午了,你还要出去?廖平好像身子不舒服,去了卫生所,也该回来了。”还没走呢,岳母又说。
姜水清心里乱糟糟的,怎么廖平会生病呢,昨天早上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要是这样他更应该出去,所以根本就没回话,直接出了家门。他先去了厉逹家问了,原来厉逹一大早就去了窑上,问啥事儿,家里没人知道。姜水清急忙出来,想直接到窑上去,可是家里还有一帮同学,再说廖平去了右岸村看医生,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到底病情严重不严重,这样他也没回家,直接往河边上走,他想试着也许能够碰到廖平也不一定,反正去右岸村也就这么一条路,她总不能腾云驾雾不成?
走到了河边,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他就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过去,已经是吃饭的时候了,就算是看病,这个时候谁还不吃饭呢?就在他翘首以待的时候,廖平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廖平,另外一个是个男的,有点远,他没看清楚,姜水清心里就有点不舒服,怎么跟一个男的一起?
等到他们蹚水过河,姜水清才看清楚,原来那男的就是村上的,大家都叫他三叔,就觉得自己太小气了,怎么看到一个男人,就怀疑人家廖平怎么了,自己心底怎么这么阴暗呢?
廖平已经看到水清坐在河岸上,“你一个人坐这儿干啥?不会是接我们的吧?”
“水清,你也听说了?”三叔也问。
这一下姜水清有点儿懵了,看了看廖平,再看看三叔,说,“咱娘说你不舒服,去右岸村瞧病了,所以我过来看看!”
三叔很识趣听到人家这样说,直接就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咱娘真是这样说的?”廖平反问道,“我是说没睡好,也没说不舒服呀。我吃早饭的时候也就随便提了一句,说要到右岸这里走一趟,娘也真是的。你同学呢,送走了?”
“还没有呢,在家吃饭呢。你还没说到底有病没病呀?”
“没病,有啥病?你才有病呢?昨天是不是出去玩高兴了,不回来也不捎个信儿?”
“你不知道那个村子交通多不方便,比咱们村还山里头呢!不要说找人捎信,就是找个鸟捎信我看都难。”
“不说了,我给你说一件大事儿,你知道我和三叔今天去了哪里?”廖平不想磨嘴皮子了,马上要说正事儿。
“啥事儿呀,看你这么高兴,这么正式?咋了,民办老师可以发工资了?不会是可以转正了吧?”
“姜水清,大白天,你觉得这样取笑我有意思吗?你要是不取笑我就不能过日子,是吧?告诉你,我是先到了右岸中学,然后又去了公社高中,你猜问到什么消息了?”廖平还是挡不住那个神秘劲头,还是想让自己男人猜猜,对她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姜水清似乎不大感兴趣,他摇摇头,“猜不着,女人的事儿,谁知道哇?不会是怀孕了吧?”
“你疯了,怀孕的事儿,我能跟三叔一起去公社打听消息?死去吧,不理你了!”这样说着,也就到了家门口,姜水清就要抬腿进去,还是被廖平拉住了,“喂,我告诉你,我今天去公社问了高老师,也去了高中那里问了校长,他们都说有可能是今年要恢复高考了!”说完,廖平看着水清,心里期望他会很高兴,可是水清却淡淡的一句,“恢复高考又能怎样?”
“真没劲儿!”廖平直接进了院子,觉得自己这么卖力跑了大半天,本以为这个男人会很高兴呢。
回到家里,那几个人已经吃完饭,正在吹大牛,话题好像也是在说考试一类的问题,姜水清端了饭碗边吃边听,听到激动处,就说,“你们这些人,原来你们已经知道这件事儿呀?”
“水清,别生气呀,这些都是小道消息。这几天在你这里不是一直很紧张吗,忘了说这件事儿。再说,我们觉得你都结婚了,怎么可能对高考感兴趣呢?”范轶箧赶紧解释。
“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难说。也就是有人期望这样罢了!”
“不可能!”吴碧霞大声说,也不知道她说不可能是啥意思,是恢复高考不可能,还是这个消息不可能。“你们也不想想,无风不起浪,那么多事情为啥没有小道消息。既然有了,又是范轶箧听说的,人家是啥人呀,每天接触的都是啥级别的人,如果没有一点真凭实据,你觉得他会说出来吗?”
这样几个人又都看着范轶箧,宋时空就伸出手,指着范轶箧说,“老范,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要是真的,我还真要赶回去准备功课呢!”
“我也是,我连书本都不一定能找到呢!”
“我都说了,真不知道!你以为我是神仙,我什么都知道吗,我不就是一个掏粪工吗?”
范轶箧一句话让大家都楞了,“掏粪工?范轶箧?爷爷可是省里的大干部?”六只眼睛瞪着他看。
“怎么了吗?”范轶箧也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姜水清走过来,拉住他的衣领,“老范,你老实告诉我们,你到底在城里干的什么工作?”
“卫生队呀!”
“卫生队人多了,扫大街的也是卫生队,掏粪的也是卫生队,还有绿化刷墙都是卫生队的?你呢,是干什么的?”姜水清口气很冷,也很快。
“刚你才不是说了掏粪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