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死东西,过了年走到现在就没有回来过!”廖长有老婆的声音。
“哦,知道了!”
厉逹出来,就问,“水清,毛孩儿叔没回来呀!”
姜水清就笑笑,“我都听到了!没啥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收购煤矿的事儿进展咋样啊?”
“快了,大局已经定了,就是走走程序,我估计也就是三两个月的事情。”
“还有,你说的准备在县城建个方庄小区,让我们村的年轻人过去住的,这事儿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厉逹,你怎么这样问呢?这可是在我们几个人开会的时候说的,我怎么敢开这样的玩笑。等煤矿收购完成以后,我就准备开始找建筑公司设计。到时候你也过来看看,提点意见。”
想想方庄小区,姜水清就有点按耐不住的兴奋,这是他认为自己最有创意的想法,当然这个灵感来自于他在深圳的时候,送潘月曦回家,见到她居住的小区那么干净,整洁,安全,舒适,他就产生了也要在自己村子里建一个类似的小区。可是回到县城,他改变了想法,村子早晚是要改造的,再说,既然决定了今后的工业发展要放在县城的工业园区内,那么村子里大部分年轻人都要进入自己的工厂干活,那么这些人肯定更喜欢住在县城里,所以他就改变了思路,也就在一次管理会议上作为一个项目提了出来,没想到厉逹这些人当成了一句玩笑话。
高兴归高兴,姜水清总觉得廖长有的行踪有点古怪,加上彭会计汇报的情况,姜水清有一种直觉,这个廖长有会不会躲了起来。于是他就私下交代了小川,如此这般一番,小川就出去了。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姜水清正要去拿电话,手机也同时响了,姜水清就近先接起了手机,“喂,我是姜水清!”
“…”沉默,
“谁呀,说话呀?”姜水清问。
又是一分钟的沉默,才听到里面的声音,“你在家吗?”
“你是碧霞?”姜水清听出来了。
“要是方便,出来见个面!”
“方便!”姜水清一直等了三四个月了,终于等到了吴碧霞的电话。“在哪儿呀?”
“我们医院往东,有个铁路局,旁边刚开了一个肯德基,就在那里吧!一会儿见!”说完,电话就挂了。姜水清这个着急呀,这人怎么也不说时间,一会儿怎么能赶到鼎州哇。姜水清小跑下楼,开车上路,可是还是回拨了那个号码,发现是个公用电话,他疯了,除了加大油门,没有别的办法联络到吴碧霞了。
一个小时以后,姜水清终于赶到了那个肯德基,他停下车,就冲了进去,他本想可能吴碧霞不会在了,这么长时间,她肯定等不及了,可是没想到,透过玻璃窗,在一个角落里,他看到了吴碧霞在朝他招手。不过今天吴碧霞穿了便服,看起来精神好多了,只是皮肤依然有点黑人的感觉,这是非洲草原给她留下的纪念。
“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以为你在鼎州呢!”
“到了很久了?”
“放下电话我就过来了。”吴碧霞笑笑,“我来的时候,这里我是第一个顾客。你看,这个时候,开始人多了!”
“不好意思,我本应该告诉你我在县城。”
“不,都是我心急,忘记问了。”
两个人相互就这么承认错误,尽量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和上一次见面气氛舒缓多了。
“这些东西都凉了,要不我换一份吧?”吴碧霞这样说,可是并没有起身。
姜水清这才注意到桌子上的东西,看了看,都是自己喜欢的品种,就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鸡块和粟蓉汤?”
“你不是有个妹妹叫廖静吗?”吴碧霞就讨好似地笑笑。
“啊,也是,是我在方庄村的妹妹!”姜水清这样说也是区分自己亲妹子姜水红,因为吴碧霞到方庄村的时候,廖静还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呢。
“嗯,我知道,廖平的妹妹,也是廖朤的妹妹!”吴碧霞这样说,还是有点含义在里面。
“廖静都告诉你了?”
“是我好奇,问的。”吴碧霞莞尔一笑,让姜水清感觉到这才是真正的吴碧霞。
“你不介意让我知道你是怎么度过这么多年的吧?”姜水清装作一个绅士,咬文嚼字。
“先吃点东西吧!”说着,她把粟蓉汤堆到姜水清跟前,自己也撕开一包番茄沙司,倒在盘子里,然后拿起一根薯条,蘸了一下,放进自己嘴里。也就是这个动作,让姜水清发现了一个秘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吴碧霞似乎发现了他的注视,就笑笑说,“你看什么?”
“你的手指头?”姜水清声音都显得很不正常。
“你说这个呀?”吴碧霞把那个缺了一根手指的手伸到姜水清眼前,笑着问,“挺可怕吧?”
姜水清点点头,疑惑的目光仿佛在问,这是怎么了?
吴碧霞再次夹起一根薯条,蘸了沙司放到嘴里,然后才说,“这是非洲人一个部落的习惯。我把这这个手指的骨头留给了我的孩子们,他们佩戴在身上,想我的时候,就会抚摸一下他们妈妈身上的骨头。还好我只有三个儿女,否则你看到的就可能是少了两根手指呢!”吴碧霞像是在讲故事,可是姜水清听着很是悲哀,同时他知道了吴碧霞已经结婚了并且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祝贺你!”姜水清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这样说。
“为啥要祝福我?”吴碧霞瞬间变了脸,“你以为我是光明正大地嫁人了,给别人生了孩子,对吧?不,你错了,我是被那个酋长强奸了,才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后来我一直被囚在一个院子里,根本逃不出去,这样连续五年,我生育了三个孩子。有了孩子我的生活开始有了一点乐趣,他们每天陪伴着我,我觉得生活有了勇气。等他们长大了,我开始有了一定的自由。当然,也因为我老了,酋长对我没有了兴趣,所以就在去年我找了个机会,逃走了。逃走之前,我按照那个部落的规矩,把我的手指献给了自己的儿女,作为永久的纪念,我不知道我逃走以后是否能够活着回来,所以我把那次逃脱当成了永久的告别。”说到这里,吴碧霞开始流泪,姜水清递过去一片纸巾,她接住,擦了眼睛,继续说,“我做梦也没想到,上帝帮助我,正好那天有个参赞到附近考察这个部落,我看到是华夏人,不容分说就冲了上去,下面的事儿不用说了,你知道,他们同情我的遭遇,我也很快被安排登上了回到祖国的飞机!”
“你和他们还有联系吗?”姜水清听了这个故事,觉得很像是玄幻小说,可是面对故事中的主人公,他不得不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故事。
“我疯了,我要和他联系?这些人是有很大势力的,不进入他们的生活圈,很难知道他们的生活。他们名义上是个部落,其实就是一个国中之国。有军队,有警察,有法律,有政府,基本上中央政府管不到他们。唯一没有的就是外交。”
“接下来,准备就一直在医院里待着吗?”
“对呀,当一个医生是我的理想。我要用毕生的精力来治病救人。”吴碧霞又恢复了开朗的性格。
“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姜水清问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我去过你们家了,可是你们搬走了,那个胡同也不存在了,据说你们家原来的那个院落成了一个纪念馆,到底是纪念谁的,我没进去看。我也托人问了你的情况,我知道了你的境况,你的爸爸妈妈的情况,你妻子的情况,后来我放弃了,我觉得还是让你好好过你的生活。当然我也很高兴,你能幸福,也是我最大的期望。可是,老天爷呀,你居然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这也许就是缘分,我想了很久,才决定见你一面的。”
“这样,当时我去了非洲,你们单位还给了一笔钱,我存了起来,本想将来有一天找到了你的遗体,从非洲接回来,给你买个墓地,让你永远躺在祖国母亲的怀抱里长眠。可是,没想到你居然回来了,太不可思议了!我把这笔钱还给你,你自己选择你的归宿吧!”姜水清掏出一个存折,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