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的浓雾慢慢散开,山洞中的视野也慢慢开阔了起来。只见眼前纵横交错着几百道巨大的锁链,仿若排布而成的天网,其间冷意如同雪峰上的寒气扩散开来,十步以外都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
而在这铁链巨网最中央,横着一个不高的石台。石台里面,是一个偌大的寒池。池子里的冰碴漂浮在水面上,冒着层层的冰雾。
在冰雾之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少年。他的手脚都紧紧被铁链束缚着,苍白的手臂露在外面,身上可见的是深长见骨的伤口。
他的头发散乱地垂在脸颊两侧,脸低着被散乱的头发看不清面容。
玉昭阳和棣恒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些许的异色。接着,两人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而越往前走,便越能感受到那大雾里散开的熟悉气息。
虽然只有几步之遥,玉昭阳却感觉自己走了很久。
当她走到了寒池前,更加清晰地看到少年身上纵横惨烈的伤痕。手指不由得慢慢往前伸去,想要看看这少年究竟是生是死。
就在这时,少年猛然抬头。铁链的声音噼里啪啦剧烈地响了起来。
身后沉睡的大蛇,忽然直起了身子,发出“嘶嘶”的声音,阴冷而极度危险。
棣恒拉着玉昭阳的手,将她往后一拉,骨扇抵在了少年的脖颈上。
少年一动不动,没有一丝的慌乱,目光慢慢地移向玉昭阳的脸上。
当玉昭阳看清他的面容,心中一跳。
明越看着她的脸,苍白的面容上布满了汗珠,却一点一点绽放出明亮温暖的笑意。和他脏污狼狈的外表不同,他的眼睛仿若世上最纯洁的湛蓝色琉璃,晶莹剔透地流露出粼粼光泽。
“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是你!”玉昭阳看着诺大的铁链将他束缚在寒池里,随即想起前几日在柴房里看到他时,也是满身伤痕。那时他刚被曼齐虐待过。
可是凭借着曼齐的本事是万不可能进到这山洞里的。那么明越,他又是怎么进来的,而且又是被谁添了许多新的伤口,还被锁在这森凉的寒池里?
“不对,你怎么会认识我?”玉昭阳愣了愣。
她的确是见过他没错,但是那时她脸上是有伪装的。那张不起眼的脸,就算是在契丹人中间来回走,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这个少年又怎么会一眼认出他的呢?
明越似乎看出玉昭阳心中所想,温和地笑了笑,眼睛看着玉昭阳的脸。
“因为姐姐是我一直在等待的命定之人啊。”
“什么?”玉昭阳没太听懂明越的意思,不过她能感受到,这个少年是没有恶意的,至少对她来说,是没有恶意的。
棣恒紧盯着明越的脸,眼眸却愈加地冰寒,冷冷道:“你怎么会被锁在这里?又怎么能吸引这些毒物?不要跟我说是契丹人做的,他们可还没有那个本事可以进到这里来。”
明越这才把目光移向棣恒,脸上依旧是笑意温和,但看在棣恒眼里却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那群契丹人是进不来,可不代表我不可以。”明越笑了笑,并不打算隐瞒,道:“这个山洞从我一出生便住在了这里,其中机关我再熟悉不过。那群契丹人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天玄研究出来的机关册,鸠占鹊巢罢了。我之所以能控制这些毒物,是因为我幼时误食了天蚕蛊。这蛊想必姐姐应该听说过。”
玉昭阳点点头,眉头微皱。
“天蚕蛊是毒蛊之王,确实有控制万毒的本事。不过,这毒蛊的毒性要比耶律骁的黑蛛毒的毒性厉害百倍,服下此蛊的人纵然是顶尖高手,也活不过七日,便会全身溃烂而亡。可你为何会安然无恙?”
“这我也不知道。”明越摇了摇头,“但是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我身体里的毒性,也能感受到这毒对这些毒物的影响。所以,这些年我只能一日复一日地在这山洞里藏身,不敢踏出去一步。直到,姐姐你的到来。”
“我?”玉昭阳听的一脸懵。
“有一个人跟我说,总有一天有一个人会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一天,便将是我重见光明之时。”明越看着玉昭阳说道:“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遇见,但我一直坚信着。直到那天我看到了姐姐。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一直等着的人,就是姐姐你。”
“这谁跟你说的?”玉昭阳看着明越苍白的脸,心想,这傻孩子不会被人骗了吧?
“他说他叫宗月。”
“宗月?”玉昭阳吓了一跳,连忙想要摸一摸明越的额头,“这孩子莫不是在冰水里被泡了太久,发热了吧?宗月那可是两百年前大顺朝的人了,虽然传言他有窥探天机之能,可他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凡胎肉体,总不会活了两百年吧?”
手还没碰到明越的额头,棣恒便把她的手拽了过来,“这天蚕蛊的毒性恐怕早已和他融为一体,如今他现在身上的血液都有着剧毒。你就这样徒手触碰,未免太没有防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