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玉昭阳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咕咚咕咚仰头饮下,这才感觉心中的焦躁平复了很多。
齐焕瞅着她,盯了许久,道:“你和虞南溪到底什么关系,怎么这么大反应。莫不是他对你做什么了?”
玉昭阳闷声道:“是我对不起他,心中有愧罢了。”
齐焕好奇道:“你们八辈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会对不起他?”
“这你别管,我不想说。”玉昭阳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眸子微微暗沉。
“行,不说就不说,我又没逼你啊。”齐焕挪了挪屁股,坐了过去,道:“咱们好不容易到了这帝京,怎么样?今晚要不要出去逛逛?”
玉昭阳托着下巴,道:“我想歇着,哪儿都不想去。”
“别啊,我刚来这帝京,哪儿都不熟,万一出去迷路了,又或是遭人刺杀可咋整,你说是吧?”齐焕道。
玉昭阳无语道:“那你就不会不出去吗?走了一天的路,你都不累吗?”
“累什么?本小王精力好着呢。你就说你去不去吧,不去的话我可自个儿出去了。”齐焕扬眉道:“不过,若是本小王出了什么事……”
“行行行,我跟你去还不行吗?”玉昭阳不耐烦道:“不过咱们先说好,玩归玩,但是子时之前要回来。”
“没问题,若是到时候我不回来,你把我给提溜回来,成不?”齐焕得逞地笑了笑。他就知道,这女人心软的很,根本经不起他这么软磨硬泡。
“你这么重,谁要提溜你?若你到时候多玩儿一会儿,我就不管你了。”
玉昭阳说完,便起身向外走去。
帝京的夜,笼罩在一片煌熠辉耀之中。从高楼望下,便可见层层叠叠的房屋如海浪推动向前,其间流动着绚烂多彩的灯火,让人目眩神迷。过往的行人就如同那海浪中的游鱼,川流不息地交错前行。
齐焕走在街道上,东看看,西瞧瞧,看见个什么都觉得新鲜。
玉昭阳忍不住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齐焕道:“像什么?”
玉昭阳道:“你现在活跃的就像是刚出了笼子的小鸟。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还能这么兴奋呢?”
“可不是吗?”齐焕撇嘴道:“我在曹州哪有机会出街玩儿?到哪儿都有我爹的人跟着。”
玉昭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道:“那你还挺可怜的,连这种乐子都享受不了。算了 今天我就勉强陪你好好逛逛吧。”
“还算你讲义气。”齐焕笑着哼了一声,停在一个挂着五彩绳子的摊位旁边,疑惑地拿起一团花花绿绿的绳结,看向玉昭阳问道:“这些花绳子是干什么用?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玉昭阳拿了一个五彩的纽绳,道:“这就是普通的百索绳,用五彩绳子编成。端午节时可以和艾草人一起挂在门前驱邪,也可以绑在胳膊上,还挺常见的。你在曹州时就没见过?”
齐焕摇了摇头,道:“我们府里在端午的时候,只会挂些艾草柳枝什么的,这些绳子倒是没怎么见过。”
玉昭阳道:“喜欢就买一个,我刚过来见到不少小孩儿的手上都带着,还挺喜庆的。”
齐焕撇了撇嘴,道:“才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儿。而且,这玩意儿戴在手上,花花绿绿的太没品位了。”
玉昭阳下意识看了一眼摊主,果然见后者瞬间变了脸色,心道,这孩子真是不会看场合说话,当着人店主的面数落人家都东西,就不怕人家打他吗?
齐焕说完,巴巴向外面的摊子望着,舔了舔嘴,道:“对了,我还听说端午节的时候,好像还有很多特色的果子,平时都吃不到的?你吃过吗?”
玉昭阳忍不住笑了笑,道:“想吃就直说呗。走,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
两人没走多远,便来到了一家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铺子,头上挂着一幅匾额,上面写着“胭脂醉”三个大字。
不过这家店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是来往的客人倒是有些人满为患了。
齐焕道:“这名字起的倒是有点意思——胭脂醉,你知道什么来历吗?”
玉昭阳道:“应该是出自一首诗。”
齐焕看向她,道:“什么诗?”
玉昭阳指向柱子旁的一处墙面,道:“那不是写着的吗?”
齐焕顺着指向看去,只见上面用小楷写着一首诗:“胭脂腻,粉光轻。正新晴。枝上闹红无处着,近清明。仙娥进酒多情。向花下,相闹盈盈。不惜十分倾玉斝,惜凋零。”
齐焕啧啧道:“这诗写的还挺应景,只可惜伤情了些。”
玉昭阳瞅着他,笑道:“哟,没想到你还懂诗呢?先前明明连成语都会用错,有长进,有长进啊。”
齐焕转头瞪了她一眼,道:“你不讽刺我会死啊?”
玉昭阳抖了抖肩,道:“这可不怪我,谁让我忍不住呢。”
齐焕道:“行,我气量好,不跟你见识。”
说完,齐焕便气呼呼地向店内走去。
玉昭阳暗自好笑地摇了摇头,后脚跟了上去。
刚走到店里,齐焕便被正中间摆放着的红木长桌给吸引住了目光。走到近前他才发现,这长桌被分成了大小均等的几十个方格,每个格子里都盛放着不同的食物。
这里面客人很多,负责招待的小二似乎也正忙着。于是齐焕没打算叫人,转头看向玉昭阳,问道:“这桌子是做什么用的?”
玉昭阳道:“这家店最擅长做京味的糕点,因为口味很多,所以就用了这种格子呈放,方便客人来选用。最近不是临近端午了吗?这里面盛放的都是些端午特色的果子,花样还不少。你喜欢什么可以自己挑选,让店家给你拿。”
齐焕睁大了眼睛,看向架子上摆放的各色果子和糕点,道:“这么多?那我可要一样来一个了。”
玉昭阳嘴角抽了抽,道:“你点这么多吃的完吗?”
“吃不完带走赏给那群兔崽子呗,怕啥?”齐焕道。
“你说的那群兔崽子可都是王府精心栽培的影卫,还都比你大。”玉昭阳嘴角抽搐道。
“那怎么了?”齐焕扬眉笑道:“他们再怎么厉害,还不是要听我的?谁让我官儿比他们大呢?”
玉昭阳无语地竖起大拇指,道:“你厉害,行了吧?”
“那可不。”齐焕哼哼两声,又接着看向格子里的点心。
店里的管事刚从里出来,便见这两人打扮不俗,一看便出身富贵,连忙迎上来招呼道:“两位客官想要些什么?我们这儿的酿梅子,盐渍樱桃,木瓜和紫苏的茸切,还有雪花糕,千层酥都是刚今儿个刚做的,新鲜着呢。若是两位客官想吃粽子,我们这儿还有十几种不同口味的,比如栗子,豆沙,胡桃,蜜枣这些都有的,保准可以任您二位挑选。”
齐焕和玉昭阳对视一眼,笑道:“老板,有没有说过,你这嘴皮子很厉害啊。”
管事呵呵笑道:“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可不是老板,只是个管事的罢了。不过您这话我受用了。看看您需要什么,我让伙计一会儿给您送进雅间。”
齐焕道:“每样都来一盘吧。还有,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好酒?”
“每样都来一盘!”管事道:“您、您确定吗?我们这儿可是有五十多样的点心呢。”
齐焕眯了眯眼,道:“怎么,你们家还有规定不能点的太多了?”
“哪有,不会不会,我这不是怕您浪费了吗?”管事讨好笑着,挥手便招呼了两个伙计,道:“你们两个把这些点心和果子每样装上一盘,给两位爷送到楼上的雅间去。”
说完,他又问齐焕,道:“除了这些点心,客官可还要什么?”
齐焕边走边道:“你们这儿可还有什么好酒?”
管事道:“有的。不过客官若是想要应景,您可以试试菖蒲酒,这可是我们自家酿的,别家您都买不到的。”
玉昭阳一听这酒名,就想着说什么。可她还没说话,便听齐焕道:“那就来一壶吧。”
“好嘞!”管事说着便欢喜地往楼下跑去。
玉昭阳在凳子上坐下,瞪着眼睛道:“你可真是人傻钱多,你可知道那菖蒲酒多少钱一壶吗?”
“菖蒲我知道,那河边,石头缝里长着的杂草不就是菖蒲吗?那能值几个钱?”齐焕道。
“说你傻还真是傻,你以为做酒的菖蒲是你说的那些菖蒲吗?”玉昭阳道:“菖蒲酒里所说的菖蒲是九节菖蒲,这是种极为罕见又十分昂贵的中药,就连王孙贵族家里,能用的起的也不多。”
齐焕张大了嘴道:“那我刚顺口点的那瓶酒……”
玉昭阳道:“五百金。”
齐焕一时腿软,差点跪下,“你说多少!”
玉昭阳又重复了一遍,道:“至少五百斤。”
“卧槽,你骗我的吧?哪有酒卖那么贵的?”齐焕一脸不可置信。
玉昭阳同情地看了齐焕一眼,道:“别忘了兄弟,这里可是帝京。没有你想不到的,只有你不知道的。”
齐焕猛地站起身就往外走,道:“我跟那个伙计说,这破酒我不要了。”
玉昭阳轻飘飘道:“胭脂醉有个规矩,就是点了的东西,概不退回。”
齐焕指着自己鼻子,道:“我这没喝的也不行?”
玉昭阳耸了耸肩,道:“很遗憾,不行。”
齐焕欲哭无泪道:“要不,咱们跑路吧?我身上就带了一千两银票,只能抵一百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