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长空,星河璀璨,回望历史,时光消逝。李银河盯着夜空中璀璨的银河,看久了心神仿佛融入幽深的宇宙。夜空很明亮,李银河的心充满迷惘,自己遭遇雷劈,灵魂穿越到了现在的身体,身体的原主人也叫李银河,十八岁,明朝卫所百户武官,老天一下子把自己扔到封建社会的明朝末期,要干什么?这不科学啊。
现在是崇祯元年十一月,大概是后世的阳历十二月。后金皇太极正带领奴隶制的女真贵族们大踏步走向封建君主专制,左翼蒙古林丹汗败逃蒙古右翼,准备整合塞外蒙古资源,再现蒙古帝国的辉煌,大明境内陕西流民军正经历反叛初期创业的烦恼,最糟心的事是处于资本主义初级阶段的欧洲人来到了大明沿海,马大大说了,资本主义初级阶段资本原始积累意味着铁和血。
明朝末年战争瘟疫等天灾不断,世界正在经历剧烈的社会制度变革,是标准的乱世,生存不易啊!而自己呢,李银河无奈地冲月亮叹口气,李银河,因父东协战死在辽东,承继父职成为大宁都司旗下茂山卫前所百户。按照规定,茂山卫是内地卫所,有两成战兵,八成屯田,李银河百户管辖旗军一百一十二人及其家眷,还有若干屯田,实际情况是,李银河百户掌管屯田军户四十八,管辖屯田零.
明英宗被俘于土木堡,明军溃败,为了充实边防,长城沿线的卫所屯军被突击补充到长城卫戍,一边修建加固长城墩台,一边抵御蒙古北虏的入侵,茂山卫在二边长城,旗军亦被征调。明政府很快发现,这些拖家带口的屯军战力低下,靡费甚具,遂令大部分屯军回归原屯戍之地,茂山卫靠近内长城,卫所指挥信地在北直隶保定府易州,屯垦土地分散在易州州城附近。屯军征调戍边,又被遣散回屯戍之地,发现大部分屯田已经发卖了,有司竟然具文;遣散屯军,尽复其田。
嘉靖二十六年三月新添茂山卫常守旗军六百三十九名守卫紫荆关。保定车营成立后,年调茂山卫旗军一千二百五十员,年年东协防御后金和蒙古,苦不堪言。茂山卫被征调的旗军粮饷无法养活家人,常常借贷,无法保证耕田收获,为了还债只能变卖土地,大部分屯军变成雇农。李银河原有一些职田,父亲战死辽东,母亲郁郁去世,李银河为了袭职,买药,料理父母后事,也卖了田,终于和百户所旗军一样成为无田屯军百户。
李银河坐起身,现在又冷又饿,当务之急不是和老天探讨穿越的科学问题,而是赶紧解决吃饭和以后在乱世生存的问题,身体记忆里,百户所仓库空空如也。自己身下垫着草垫,地面寒气依旧冷入骨髓,此时身处一块背风的土坡,小小平地围着二十多旗军,中央是一个火堆,火堆上架着一口大锅,锅里咕嘟咕嘟煮着肉。
“银河,醒了,过来坐。”招呼李银河的是总旗谢宁叔父,谢宁是李银河父亲在辽东作战时结拜的义弟。谢宁是辽东人,身材不高,穿着羊皮袄,也就三十的年纪,团坐地上像个沧桑老农,别看谢宁像个老农,在辽东萨尔浒之战中曾投入刘綎军中做夜不收,骑术好,脑子灵,刘綎率领的明朝东路军被后金军包围,几乎全军覆没,谢宁凭着精湛骑术才逃出来。
李银河连忙走过去,靠着谢宁坐下,谢宁拉着李银河的手,一脸的关切。
古人结拜是非常严肃的事,虽然做不到同死,却情谊深重。李银河的父亲战死,谢宁将骨灰遗物带给李银河,李银河年幼,母亲病重,谢宁便照顾孤儿寡母,李银河的母亲病死,谢宁继续照顾李银河,户籍也迁入茂山卫。谢宁见识广,为人讲义气,渐渐成为百户所当家的,农忙时组织李银河的旗军们给地主种地,农闲时便找活打打零工。
这次谢宁组织旗军从易州给紫荆关守军送粮食,每车脚钱一钱银子,二十车粮,挣二两银子,能让屯户们过个饱年,回易州的路上队伍遇到旱雷,李银河穿越占据了原主人身体,同时被雷震死的还有两只野鸡,野鸡正在锅里煮着。
铁锅四周是一圈头发乱蓬蓬的旗军,看向李银河的眼神充满敬畏,遭雷劈是乡下骂街的终极大招,众目睽睽之下李银河遭雷击不死,这是传说中的妖孽啊!
谢宁看李银河清醒了,欣慰地点点头,从袄里掏出一个纸包,纸包里是黄黑的石头,搓下一些石沫,小心的撒入锅里,锅里香味浓郁了些。
“食盐,可不敢浪费!”谢宁把纸包揣回怀中,四周响起一片吞咽声。
火光忽明忽暗,谢宁脸颊瘦削,身上的羊皮袄真正的光板无毛,而李银河自己胳膊腿粗壮,棉袄补丁虽多,还算厚实,这位叔叔为了照顾李银河吃了不少苦。
谢宁拿着勺子给每个旗军分了一碗鸡汤,每人一小块鸡肉,锅里还有不少肉,看来还要吃一顿。
李银河接过勺子,给叔叔盛好鸡汤,碗里加了只鸡腿,几块碎肉,自己盛了一碗鸡汤,一小块肉。
李银河平时寡言少语,性情孱弱,突然会主动照顾人了,谢宁欣慰地点头。
“虎子!”谢宁朝人群里喊了声,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凑过来,大冷的天穿着草鞋,光着脚。
谢宁把自己的鸡腿分给了虎子,虎子腼腆地笑了笑。
虎子十七岁,大名刘虎,是个孤儿,虎子天生板肋,力气很大。至于有多大力气,虎子从小就没吃饱过,所以大家也不知道。食物短缺的年代,饭量大是原罪,没人愿意收留虎子,李银河的父亲把虎子留在百户所,好歹有口饭吃,谢宁来了,虎子便跟着谢宁。
食物不多,大家吃喝完,趁着火堆旁地面暖和,纷纷躺下睡觉,大多携带干草垫,半铺半盖,条件好的多盖块破毡子,虎子干脆往地上一缩。
“这小子火力壮!虎子天生板肋,要是有武师指点,肯定是员猛将!”谢叔拿着一把精钢小斧子,砸开鸡骨头,将里面骨髓油脂细心地吸干。
谢宁吃完抽走锅下的木柴,盖上盖子,又检查了一遍火堆,这才转回来。
“叔,侄儿有话说。” 李银河拉着谢宁的手离开火堆道;“叔,咱们卫所粮仓没有多少粮食,饷银也没有着落,屯户们眼看要断粮了,过年后青黄不接要饿死人啊!”
“银河,咱们茂山卫卫所一直都是这种状态,旗军和屯户们有一顿没一顿的,咱们给紫荆关拉活能得两石多杂粮,屯户们能熬过年关,至于过年以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叔,咱们得改变这种窘迫的状态!”李银河揉着脑袋道;“怎么说呢,侄儿被旱雷击中,昏迷中有位道长教了我一些东西,侄儿有信心改变百户所的生活状态,侄儿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迷信,有点荒诞?”
“什么迷信!头上三尺有神灵,银河不敢非议仙长。”谢宁木讷的脸蛋子剧烈抖动,眼都红了;“大哥看你过得凄苦,央求神仙帮你!回去赶紧给你爹上香!侄儿,是哪位仙人点化你?回去立个牌子描个画像供着,不敢不敬,你学了啥法术?”
李银河脸微红,古人对神神鬼鬼的事比较笃信,这到好解释了;“侄儿学的不是法术,是一些杂学。教我的是位道士,道号铁冠!”李银河在网上查阅道教知识时,这位铁冠道长的道号和画像很有特色,李银河也就记住了,此时正好拿来一用。
虽然不懂杂学是什么,神仙道长教得差不了,谢宁合掌念念叨叨诚心感谢满天神佛!
“叔,还有件事,铁冠道长说;明年京畿之地要遭受兵灾,进犯的是后金女真人,胁从是很多蒙古部落青壮。”
“怎么可能呢!”谢宁抓着李银河的胳膊震惊道;“后金进入关内需要经过辽西走廊,攻占山海关,朝廷已经将辽西走廊打造得固若金汤,不会有失啊!”
“叔,您别着急。后金军绕过了辽西走廊,从蓟镇边墙破关。”
谢宁倒吸口凉气,后金军从辽东入关,通过辽西走廊是最便捷稳妥的道路,其实,从辽东也可以翻越燕山古道到达明朝九边之一的蓟镇边墙。
从辽东绕行辽西走廊到达蓟镇有两个难题;首先,山路崎岖,距离遥远,超过千里的山路无法保证大军的补给,其次,明朝蓟镇边墙外是蒙古左翼实际控制区域,蒙古左翼林丹汗跟后金是仇敌,不会让后金军通过。
谢宁是辽东人,做过边军夜不收,熟知辽东地理军情,很快就反应过来,后金军队现在可以解决到达蓟镇的两个难题。
林丹汗在与后金的军事冲突中屡屡受挫,林丹汗在天启七年带领十万蒙古左翼牧民西迁右翼,放弃了蓟镇边墙外的控制,留守的蒙古左翼部落根本抵挡不住后金的侵掠,后金已经在加紧控制蒙古左翼故地,明朝新任蓟辽督师袁崇焕在邸报中屡次提醒朝廷,后金兼并蒙古左翼部落的同时,可能攻击蓟镇边墙,朝廷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只是督促总理蓟、辽、保定军务的刘策加强蓟镇的防御。蓟镇边墙年久失修,边军缺饷严重,战斗力低下,后金军只要到达蓟镇,破边墙没有悬念。后金军擅长野战,破边之后依靠劫掠明朝京畿富庶之地,完全可以保证给养。
谢宁相信了李银河的话,着急问道;“侄儿,仙长怎么说?”
李银河双手一摊道;“叔父,侄儿醒了,仙长消失了,没说怎么应对啊!
不过侄儿认为,既然京畿之地有兵灾,我们要练兵自保。”
“练兵啊!”谢宁看眼火堆旁的旗军们,摇头道;“练兵得足粮足饷,咱们都快吃不上饭了,从哪里找钱粮啊!
官员缙绅豪强有钱粮,可他们属貔貅的,只吃不拉,找他们要钱粮,难!”
“叔父,侄儿学了一些货值之道,能赚钱让大伙吃上饭,但是,短时间做买卖支撑不了练兵,我们要努力成为豪强,不是欺男霸女,而是搞一些田亩,练兵需要有稳定的粮食供给,是烧钱的大坑,咱们得有个发展规划。”
昔日性格懦弱的侄儿有了做豪强的野望,谢宁欣慰的同时,为难道;“叔做过胡子,营军,旗军,对打仗有点经验,对做豪强完全不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