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去干一票无本买卖,练兵总归要有启动的钱粮。”
李银河赶忙道;“叔,咱们挣钱靠正经的买卖,练兵靠卫所官军的身份,行险手段要慎用。”
李银河谢宁合计回百户所再细细筹划,夜里谢宁叔叔考虑事情,睡觉时翻来覆去。李银河的心情却平静了,人生就是经历,现在自己虽然莫名其妙来到明末,有关爱自己的叔叔,有依靠自己的旗丁们,总有办法生存的,唯一牵挂的是上一世的父母,自己参军,忙着工作,没有孝敬他们,知道自己消失,还不知多么伤心呢!唉,群星闪烁,冷月高悬!
天还未亮,谢宁招呼旗军们起床,然后点燃柴火加热昨晚剩的鸡汤,晚上宿营的地方离紫荆关上陈驿不远,离易州城大概五十里,大家还得趁早出发。
黎明将近,星空暗淡,只有启明星依旧闪烁,召唤太阳升起。旗军们收拾了铺盖,围坐在铁锅旁,就着鸡汤啃黑饼子。
天亮了些,李银河打量自己手下的屯军,大部分穿着褪了色的鸳鸯战袄,补丁摞补丁,头上裹着破毛巾,有穿草鞋的,有穿破布鞋的,脚脖子冻得乌青,都是身材瘦削,面色青灰,这些旗军们身体素质极差,得赶紧想办法改善他们的体质。
吃完饭,每人推着一辆独轮车赶往易州城,谢宁按照行军规矩派出一名探路旗军。李银河是百户,跟着叔叔走在队伍前头带路,随身携带的红缨枪和队伍的铁锅放在刘虎的车上,据说每辆独轮车能载三石,一石一百二十斤。
李银河看看身后营养不良,瘦小的屯军,感叹汉族百姓真是吃苦耐劳的民族!小板车载两三石重量,比肩骡马的驮重,屯军们把自己当牲畜透支生命谋生!
李银河摸着腰间的雁翎刀,有点恍惚,昨日自己还在新社会努力打工,现在居然带着一群屯军在封建社会打工。
“谢叔,我看你派出探路军,咱们这有土匪啊?”
“有啊!易州涞水山区就有五六股土匪,土匪主要是缺饷的边军和破产农户们,至于小毛贼,遍地都是。”
李银河若有所思道;“这么多土匪啊,都是好劳力,侄儿得琢磨琢磨收编土匪,土匪得为百户所和易州做贡献啊!”
“难!”谢宁摇头道;“土匪都是穷苦破落户,又穷又横,咱们手下的旗军武力太菜了!打不过玩命的土匪啊。”
“好说,不就是为口吃的吗!侄儿学习了货值之道,先把百户所的生活水平提高,再练出一支精兵。”
昨晚大伙睡在紫荆关外大陈驿,往常疏通疏通能住进驿站里,驿站好歹地面干燥,又有院墙挡风,能睡得舒服些。听说朝廷即将缩减开支,裁撤驿站。明朝驿站发达,十里一小驿,三五十里一大驿,靠驿站生活的驿丁数十万。易州据说只保留州城驿站和大陈驿,其余一律撤销,保留的驿站也要裁人,驿丁们人心惶惶,生怕被裁撤,没人敢放李银河他们进驿站休息了!
从大陈驿向南走,路旁有条河,沿着河向南可以去保定府,真定府,穿过河向东便是去易州城的山道。这条河流入的是后世的易水湖,此时易水湖完全原生态,是一片巨大的荒泽。
向东穿过一座石桥,又折向南,走了几里,到了金陂镇。明朝建立以后在易州陆续设立过四个巡检司,其他三个都裁撤了,只保留金陂巡检司,金陂巡检司围墙高大,有门楼一座,房五间,还有仓库等设施。金陂巡检司有巡检一员,正九品,巡检弓兵二十四名。此时巡检司大门敞开,里面空无一人。
探路旗丁花荣看见队伍,赶忙迎上来到;“谢叔,李百户,有土匪在前边大泽谷口靠近龙华村处抢劫,这些人有武器,没有号服。
我看到两名骑马的,有臂盾长枪,两名弓手,两名拿刀持盾,还有六个人纠缠在一起,看不清晰,土匪应不少于九人!”
李银河诧异道;“真有土匪在官道抢劫!这里可是紫荆关兵宪大人的信地。”
谢宁摆手道;“是大泽土匪,天启七年,宣府一队骑兵,闹饷杀官,只有五个骑兵从宣府逃出,藏入易州大泽中,召集亡命之徒,掳掠百姓建造营寨,搅扰的附近百姓惶惶不安!
大泽旁边的官道是太行山陆路入京的交通要道,自然惊动了紫荆关兵备道员和易州知州。
紫荆关兵备道员信地就在易州,兵备知会易州知州,调集一百守城旗军,五十名乡勇,于天启七年冬踏冰征剿大泽土匪。
没想到五名披甲悍匪带着十几名马匪,远射近冲,将官军击溃,要不是乡勇拼死抵抗,官军差点全军覆灭,第一次剿匪失败,官军死伤过半。
小规模剿匪,兵备道员可以临机决断,边剿匪边上报。损失如此惨重,再调兵就不是兵备的职权了。兵备衙门将情况上报保定巡抚,继而上报兵部。
易州属于京畿要地,兵部很快回文,调紫荆关路守军,由兵备道员亲自指挥,速平匪患。
紫荆关参将调集三百守军,由两名千总率领剿匪。
鉴于大泽土匪有马,机动力强的特点,兵备衙门制定方略,在崇祯元年初夏用兵,特调一百名火器兵参战。
官军造了四十只舢板,浩浩荡荡杀向大泽中的匪寨。
一百名拿着三眼统,鸟枪的火器兵带着二百名执枪持刀的紫荆关营军冲向贼寨,没想到土匪有炮,虽然是小虎尊炮,有效杀伤五十步,但给密集的官军带来灭顶之灾。
大泽土匪五炮就将寨前官军击溃,等披甲马贼出寨,官军彻底崩溃,幸亏有小船接应,官军才逃出大泽。此役紫荆关营军一名千总阵亡,死伤过百。
大泽土匪声名远扬,亡命之徒纷纷来投,易州附近官军战力最强的保定车营正在辽东作战,其他卫所旗军根本就不敢剿匪,大泽剿匪战事只能暂停。好在大泽土匪只是祸害大泽周边村落,没有在官道明抢,官道还能通行。”
谢宁烦恼地挠头道;“大泽土匪耐不住寂寞,出来抢劫,挡住咱们回易州的道路了。”
李银河道;“谢叔,咱们从巡检司停留一晚上,等大泽土匪撤走,明日再回州城呗!”
“咱们没有粮食!从巡检司挨饿等待不是办法,我们得继续回城。”
谢宁打定主意道;“天太冷,从这窝一晚上,明天饿着肚子能否赶回易州都悬,再遇上土匪只能任人宰割!咱们只能往前走,按说咱们这群穷鬼没什么遭抢的,但是万事都有意外,他娘的!”
看到旗丁们有些骚动,谢宁语气严厉道;“万一有冲突,听我的指挥。我,银河先上,花荣压阵,刘虎护着花荣,你们藏在车后,注意对方弓手。我和银河不行了,花荣指挥,你们一起上,记住,不许逃跑,拼死还能有活路,跑你能跑得过马!见了血就不死不休,不许逃跑,检查自己的家伙,上路咧!”
队伍启动了,谢宁和李银河走在队前,刘虎和花荣随后,其余旗丁紧紧跟随。
出门在外,旗军们也准备了武器,大多是棍棒。李银河看了看自己的家伙,车上搁着两米多长的枣木杆红缨枪,腰间挎刀是雁翎刀,是死去的老爹留下的明军制式武器,雁翎腰刀刀身较为平直,刀尖为略上翘的圆弧形,刀尖至刀背十五至二十厘米处多开刃,通常称为反刃,刀从伤口抽出来,会像锯齿般割断内脏肌肉,极具杀伤力!
离开巡检司走了近十里,接近龙华村,龙华村在道北,道南是巨大的山口,由此进入山谷,走十里山道可以到达易水湖大泽,土匪占领了大泽,山谷就没人敢进了。
靠近龙华村,很快发现了官道旁的土匪,冬日稀疏的树枝遮不住视线,也许土匪认为附近没有威胁,懒得隐蔽,异常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