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距离迅速拉近,挽盾的土匪突然扔出手斧,铁镖,袖箭,旗军三眼铳手也不断冲到前方打放,两边惨叫声此起彼伏,土匪有盾牌遮蔽,披竹甲的旗军长枪兵稍微吃亏,前两排旗军不断被暗器击倒,辅军冲上来把倒地长枪军拖走,后边长枪军补上空位,石百三全身浴血,身前倒着几名土匪,石百三的长枪甩在盾牌上,将挽盾的土匪胳膊振断。旗军长枪顶着土匪盾牌,不断被压着后退,全靠石百三不时击打土匪盾牌,拉直战线。
李银河吹响竹哨,鲁密铳打出排枪,此次目标是督战的马匪,马匪们距离战场四十步,取下骑弓,在土匪后阵跃跃欲试,排枪将五名马匪打翻,其余马匪惊慌退后。
前排刀盾土匪慌乱了一下,又挤上来,此时异常凶险,比拼的是决死的意志,旗军如果被挤垮,会迅速被土匪切割消灭。
豆大的汗珠从李银河脸上滚落,李银河机械地装填弹药,这次托大了,没想到土匪作战意志如此坚强。旗军三眼铳手来不及装填弹药,一手挽盾从两翼和土匪对撞,一手抡起铁铳猛砸,土匪也抡刀对砍,双方的盾兵不时受伤倒地。
李银河吹响竹哨,大声下令,此次一半鲁密铳手打击马匪,一半打击阵前土匪,枪声爆响,五支鲁密铳几乎顶着阵前土匪盾牌打放,强大的冲击力将盾牌打碎,盾牌后的土匪狂喷鲜血,土匪攻势一滞,李银河带领的鲁密铳手集中打击马匪,拿着斩马刀大声督战的三寨主突然飞离马鞍,在空中狂喷喷血,落地时已经气绝,柔软的铅弹打中铁甲,会骤然变成巨锤,直接震碎内脏。
后方的张燕心胆俱裂,两年的舒适生活消磨了野性和斗志,打打顺风仗还行,遇上今天这种殊死战斗,兄弟顶在前方,还能不逃,兄弟惨死,心神崩溃,张燕调转马头,落荒而逃,两名侍卫紧随而去,压阵的马匪纷纷策马逃窜,旗军的火铳早已击碎了马匪的斗志。
李银河大喊;“匪首死了,匪首死了!”旗军们精神大振,一起呼喊。
刀盾土匪茫然回头,寨主的旗帜消失了,三寨主倒在地上,其余马匪正绝尘而去,败啦!土匪们扔了盾牌兵器,撒丫子逃跑了。
正在生死决战的旗军们眼前一空,只剩下受伤的土匪在地上蠕动。骤然放松的旗军一脸茫然,没有欢呼,没有追击,拄着枪缓缓坐倒,太累了。
李银河茫然看着十多名受伤的屯军,辅军正给受伤屯军消毒包扎,烈酒涂抹伤口让受伤者忍不住惨叫,辅军很勇敢,阵前抢抬受伤旗军时一死一伤,把几名旗军死者摆放在马车上。
此次作战,自己决策有重大失误,自己太想出奇制胜大胜土匪,如果全部旗军参战,可能不会死伤这么多旗军啊!
“将主,此战我军大胜!”浑身浴血的谢百三单膝跪倒,声若洪钟;“请将主发令,是否追击逃敌。”
李银河一激灵,脑海一片清明,追悔是战后的事,此战击溃土匪主力,正应该乘胜追击,赶紧扶起谢百三;“百三哥此战勇猛,浑身是血,赶紧裹伤,还能再战吗?”
谢百三浑身是血,铠甲上扎着箭,袖镖,还有几道利刃划过的痕迹,坚持到现在还能活动,真是虎将。
谢百三对将主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此惨烈的战斗,其他明军早崩溃了,旗军守得坚韧,火铳攻击犀利,正面击溃悍匪,出了一年多的怨气。
谢百三大声道;“卑职的伤不碍事,将主威武,在下可随将主直捣敌巢。”
李银河一边拔下扎在谢百三身上的兵器一边道;“立刻检点我军损失,安排一名辅军骑马回老营找花叔,让花叔带人手赶来帮忙。”
谢百三安排七名辅军简单地打扫战场,照看伤员,能战的旗军检查弹药武器,喝水吃东西,尽快恢复体力。
不一会,辅军简单统计了战损,旗军大多受伤,长枪军战死四名,重伤十人,刀盾军战死四人,重伤四人,鲁密铳手轻伤两人,辅军死一人,轻伤一人。
李银河脸色凝重,此战旗军死伤惨重,比例占了近四成。阵前击杀马步土匪四十四名,消灭过半土匪,是旗军第一次正面击溃强敌!
李银河叫来谢百三道;“百三哥,咱们得继续追击,尽量擒杀逃跑的土匪,辅助谢叔阻截敌人。
两名辅军驾车将伤员送到石门铺,请张强驿丞竭力安置,一名辅军暂时送战死屯军到石门铺,然后给州城兵宪大人报捷,就说旗军在龙华社击溃土匪,斩杀颇多,正追击逃敌,请兵宪大人派人勘察战场。
等花叔带老营援军过来再细致打扫战场,我们能战的旗军立即出发追敌,本官一战让老营伤筋动骨,必须找土匪们算账啊!”
短暂休息的旗军重新列队,能出战的是石百三带领的十六名长枪手,两名三眼铳盾手,连李银河在内的八名鲁密铳手,四名赶车的辅军,总共三十人。
“各位都是好汉,此战我们必定威名远扬,土匪攻击我们,我们正面击溃土匪主力,这不算完,本官虽然宽宏大量,但我们死了袍泽,付出鲜血,土匪想跑,哪有那么容易,旗军都有,我们去掏土匪的老窝去!咱们人数少,作战务必凶悍!”
李银河简短做了战前动员,旗军们坐车向大泽山谷追去。
一路上不断遇上跑不动的逃匪,旗军们凶狠地冲过去,打翻土匪,捆了手拴在车后,进了大泽谷口,车后拴着三十名土匪,李银河心中安定了,只有不到十名有马的土匪跑了,希望谢宁叔父他们能阻截住。
狼狈逃跑的张燕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小小屯军百户,怎么有那么多战兵,战力强悍堪比千户所,威力强大的火铳在边军也没有见过,绿林界不好混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啊!好在匪寨有积蓄,看来得准备后路了。
拐过蛤蟆石,战马突然减速,张燕凭本能上身往后一仰,一支箭从脸上掠过,身后一名侍卫土匪惨叫落马。
等张燕挺直身子,前方谢宁,花荣,刘虎阻住道路,三旗屯军从蛤蟆石后涌出,截断后路。
张燕拱手道;“诸位好汉……”
又一支箭射来,将另一名土匪侍卫射下马。
张燕提刀怒道;“不讲江湖道义……”
“官军剿匪,讲你娘的道义!”刘虎抄起脚下木桩子扔向张燕。
距离太近,张燕只得横刀阻挡。
二十多斤的树桩,砸得张燕口喷鲜血,几名旗军用长枪捅落张燕,压着脊背紧紧捆结实。
旗军们用布堵了张燕的嘴,把马匹死匪拖到一旁,又在蛤蟆石旁隐藏起来。
等李银河带着旗军赶到蛤蟆石,谢宁等人擒杀了七名马匪。
两军会合,谢宁带领的旗军们对李银河带领的旗军既羡慕又震惊,羡慕的是几十名旗军击溃土匪主力还抓了三十多名俘虏,震惊的是旗军少了一小半,每个人身上沾满血迹,身上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叔父!”李银河冲谢宁施礼道;“我部旗军正面击溃土匪,击杀马步土匪四十四,俘虏三十,旗军战死九名,失去作战能力的轻重伤员十七人。”说道此处,李银河脸色异常难看,每一名死伤者可能代表着一户屯户失去重要劳力。
谢宁拍了拍李银河肩膀;“打得好啊!银河,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辽东死了多少支精锐明军,关键是身后事没安排好,越打越没心气了!咱们要厚道,死伤屯户抚恤给足,他们的生活帮把手,既然拿刀枪吃饭,就要有不断死人的觉悟。”
谢宁踢了踢脚下的张燕,有些恍惚,几十天前避之不及的巨匪,此时却如草鸡一般虚弱,官军屡战屡败,侄儿一战击溃恶匪,定是有神灵相助。
“叔,咱们擒获匪首,击杀三匪首,考虑考虑乘胜端了土匪营寨。”李银河不知谢宁心中感慨,继续道;“据俘虏交待,匪寨只有二匪首把守,虽然寨内还有近百土匪,但战力不及出战土匪,我们今日趁乱攻取匪寨。”
李银河,谢宁叫来谢百三,花荣等人,大家紧急商议下一步战斗。本来出战前,说是抢土匪,那是鼓舞旗军士气的宣传手段,军议比较理想的战果就是土匪在地势不利的情况下,损失一部分,然后退回大泽,如果有机会,谢宁部靠偷袭占些便宜,如果土匪损失不大,谢宁部不主动作战,给旗军留下三个小旗兵力,算是给老营留下青壮种子。
现在情况不同了,李银河部损失大些,但击溃土匪,两部旗军全歼出战的土匪主力,匪寨留守的土匪没有意识到自己主力会败给一个旗军百户所,防守和警惕性是最弱的时候。
商议决定趁天黑攻击匪寨,以张燕为诱饵赚开寨门,如果不成功,就以花荣小旗强攻寨墙,寨墙木制,利用携带的飞虎爪直接爬墙,击溃守墙土匪,打开大门。天黑作战,大部分旗军眼神不好,所以进入匪寨,多布火把,不求快,要保持队伍整齐,以严整打击土匪的慌乱。
土匪俘虏交待,在大泽码头,还有十名赶扒犁的土匪。
谢宁挑出几名会骑马的旗军,骑缴获的战马,暂时组成马队,保持机动性,除鲁密铳手外,其他旗军多装备盾牌,务必保证进入匪寨之后的安全。
辅军看守俘虏缓缓向码头行进,其余旗军先期到达大泽码头。谢宁带马队直接踏上冰面,封锁土匪后路,十名烤火的赶车土匪目瞪口呆,李银河带领其余旗军凶狠地包抄上来,十名土匪束手就擒。
扒犁上有为土匪作战回归准备的熏肉和饼子,李银河安排旗军用大锅煮肉汤,分批吃饭休息。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等辅军压着俘虏赶到码头,每一名土匪分给一个饼子,这些土匪倒是韧劲十足,逃跑力竭被擒,又跟着马车走了十里,以后甄别完毕,是干活的好劳力,此时已经走脱了力,两眼呆滞。
吃饭的时候,土匪营寨来了一名马匪,在码头糊里糊涂地被俘虏。经审问,二寨主派这名马匪来询问情况,没有意识到张燕会失败,土匪营寨只有二寨主带着十名土匪看守寨门,吊桥都没拉起,寨门左侧虎尊炮没有装火药。
西边落日变成一个巨大的蛋黄,将周围的云彩染成绯红色,旗军们开始列队,李银河做战前部署。
谢宁掌管马队,共八人,负责封锁土匪寨门,擒拿逃窜出营的逃匪。花荣,刘虎,黄玉带领的小旗作为攻取寨门前锋,李银河带领八名鲁密铳手作为远程打击力量,谢百三带领十六名长枪手作为中军压阵,两名拿三眼铳的盾手补充进前锋队伍。
残阳似血,黛色远山朦朦胧胧,大泽冰面向东南方延展,一眼望不到边际,两三丈高的干芦苇在风中摇摆,近六十名旗军眼神热烈,大泽周围有滩涂湿地,打败了土匪,这湖,这地就是百户所的囤地了。
旗军们上了扒犁,在马队护卫下向五里外的匪寨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