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银河在军营等待清剿结果,虽然谢宁叔父战场经验丰富,派出的旗军是精锐,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李银河还是心绪不宁。
在教场中走了几圈,漫天乌云,风中夹杂着雪粒,心情如同此时的天气无法舒展,李银河回到会议室,发现煮茶的水缸,每天清晨徒弟们担来泉水,还要舀水千遍,柳灵雨说是一种练腰力的功夫,既然心情烦躁,不如练练功夫。
李银河拿起勺子,按照柳灵雨平时的教导,扎好马步,平心静气,以腰带臂,以臂带勺,以勺舀水,一遍一遍随着水花起起伏伏,一柱香的功夫,情绪渐渐平复,脑子清明,脑门微微有细汗渗出。
李银河不知舀了多少遍,浑身通透,吐气收勺,灌满茶壶,将壶放在炉火上。
茅七进了会议室,一脸担忧道;“李大人,这粒子雪不顶事啊!年前就没有正经下过大雪,开春十有八九干旱。”
李银河心情宁静,拿出砖茶给茅七沏了杯茶道;“别急,有什么应对法子?”
高洁上次从内府买回二百担陈茶,李银河让商行备案的复社茶商处理了一下,在笼屉上蒸透,用石磨压实,都做成半斤一块的茶砖,虽然比不上后世的云南普洱,味道还算凑合。
茅七抿口茶道;“办法有,就是投入大。
泰宁山一线七八个水库毁损严重,得在土地开冻前休整好,保证北易水,中易水水量,拒马河源头在广昌,河道保证通畅,三岔河一带开垦的荒地才能保证水源。
听说千户所缺粮,不知还能否发动百姓修理水渠,原有水量只能保证部分水浇地的灌溉,要是旱情大,还得修建水车,上游水少,修建水车不划算啊!”
“粮食不用愁,本官尽力筹措,你接着说。”
“再有就是改进农业生产器械。”茅七拿出几张图纸,推给李银河道;“这些是框面犁,耧车,耨,镈和锄,以及铁镰。
在下考察了定兴和附近州县,农户赤贫,缺少畜力,自耕农有些铁面锄头,镰刀,佃农多用木制农具,完全是人力劳作,效率低,田犁得慢且不深,虫害多,除了沿河水浇地,灌溉全靠肩挑手抬,这几年天时不正,明年如此劳作,又是一个灾年啊!”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粮食收成对千户所至关重要,易水湖商行将竭力支持改进农械,茅七你不必担心银钱。”
“那就好说了,李大人,你看这框面犁,犁身可以摆动,富有机动性,便于调整耕深、耕幅,最适合大面积耕作,且轻巧柔便,利于回转周旋,小面积地块,用人力耕作也可。
另外,使用曲面犁壁,不仅可以更好地碎土,还可起垡作垄,进行条播,利于田间操作和管理,既省时又省工。
再说耧车播种,一牛牵引耧,一人扶耧,种子盛在耧斗中,耧斗与空心的耧脚相通,且行且摇,种乃自下,它能同时完成开沟、下种、复土三道工序。
一次播种三行,行距一致,下种均匀,大大提高了播种效率和质量,在下测算,一牛两人,一日可播种六倾地。
用以间苗、除草和松土的农具,沿海一带多耨、镈和锄,既能铲又能翻,效率远高于咱们本地使用的钱,铲。”
李银河翻看着图纸道;“茅七,你做个计划,找商行欧阳询经理,安排木工铁匠,下农械订单,算了,本官亲自落实吧,复社有备案的木匠铁匠铺,还有紫荆关的匠师们,加紧制作这些农具,至于牲畜,本官再想想,总有办法的。”
“太好了!李大人,开春后,地稍微松了,咱们赶紧深犁田土,旱灾跟着就是虫灾啊!
新开的土地得养,头年可以不种麦,种些豆,甘薯等,豆子在开荒地产量不低,关键还能肥地。
新开的荒地,号召农户们把鸡鸭等赶到地里趟几遍,灭灭虫卵。”
两人对着图纸比比划划交谈,茶杯里的水泛起涟漪,李银河豁然起身道;“旗军回来啦,咱们迎一下。”
军营内不得纵马,马军在军营外下马,簇拥着谢宁进了军营,李银河赶紧将谢宁迎进会议室,其他马军回营房卸甲。
谢宁对李银河道;“僧正司开元寺主持带州城衙役先到觉华寺,没想到守寺武僧凶狠,不开寺门,还用步弓将衙役捕快射得乱跑,不敢靠近寺门。
我带着马军一个冲刺接近寺门五十步,这个距离比的是射箭技巧,一个照面,我们将四个持弓武僧射死。
等到虚云和尚被旗军押到寺庙,觉华寺的武僧投降了,缴获步弓四把,制式刀枪五十把,除了四个死了的武僧,僧正和衙役共抓走二十名武僧,寺里只留下五名有度牒的老和尚,虚云也留下了,等着僧正司的处罚。
这些和尚生财有道啊!印子钱年息一年一个跟头,附近乡民多欠寺院钱粮,每年给寺院白干活。
欠账的票据给你拿回来了。”
谢宁递给李银河一个大包裹道;“咱们旗军没有伤亡,柳姑娘带你的徒弟们把金银珠宝敛回来了,我让刘虎带一旗军看守寺院并点查庙产。
不过瘾啊!没怎么打。”
“挺好!”李银河递给谢宁一杯热茶道;“谢叔,安全第一,事情解决了,出战旗军发奖励!”
卸了甲,谢宁坐下喝着热茶道;“那寺院周围有水潭溪流,山林不小,田地不多。”
李银河安慰道;“有山有水,咱接了州城的马匹,山坡正好养马。
有水潭树林,风景优美,咱建一座养济院,收纳附近村社的鳏寡孤独,庙宇要保留,善事也要做,拿来那些庙产,咱得拿出一定的收益办善事,州城养济院缺乏经费关了,咱们开起来,宣扬善事,也让附近乡民受益,以后还得开惠民药局,修缮漏泽园。”
军营外传来密集马蹄声,不一会,柳灵雨带着黑兔和五个小伙子进了办公室,每人背着大包裹,抱着钱箱子,后边跟着欧阳询,笑眯眯挽着篮子,里面有几十枚铜钱和一些粮票。
李银河赶紧给欧阳询和柳灵雨倒茶。
柳灵雨放下包裹,喝口热茶,惊讶道;“这水打得细碎,沁人心扉啊!”
李银河笑道;“刚才担心你们,我舀了会水,还别说,静心活腰,管用得很!”
柳灵雨挑下眉毛道;“那是,揉筋活血的真功夫。”
柳灵雨转脸对谢宝道;“明日带师弟们舀水一千五百次,吃得苦中苦,功夫自然上身!”
李银河赶紧道;“明日休假了,给他们发例钱,今日随旗军活动,增发奖励。”
木狼兴奋地直蹦,嚷着买把佩刀。
柳灵雨一掌扇在木狼肩膀上,怒道;“高兴什么?你今日战阵上瞎卖弄什么?
左躲右闪半天才射箭,功夫是杀人术,消耗最小力气以最快速度杀人,碰上高手你早死啦!
黑兔监督,木狼在家也得完成功课!”
黑兔赶忙应诺,搓手道;“将主,黑兔的饷银换成枣酒吧。”
黑兔喜欢辣嗓子的枣酒。
李银河写了条子,递给黑兔道;“过节了,特批你十坛枣酒,一会去花滩取酒,把珠宝给我姑奶送过去,从姑奶那领一份年货,老人给你清虚社家人亲戚们准备的土产年礼。
老包啊!柳姑娘说的有道理,你喝酒节制些,毕竟年龄大了,得保养啊!”
黑兔眉开眼笑接过纸条,背起一个大包裹边往外走边道;“蒙古汉子,骑最俊的马,喝最烈的酒,唱最美的歌,自由自在,喝死拉倒!”
李银河摇摇头,各有所好,强求不来。
欧阳询将篮子放在桌上道;“李大人,今日发放三百多石纸币,兑回四十石,不错啊!铜钱也收了五十枚,看来大家对粮票有信心啊!
开春修建谷口商区,得多留一块自由市场地!”
木狼拍拍桌上包裹道;“欧阳先生,我们一下午抢了几千银,您这忙活一天,几十两银里打转转啊!”
欧阳询哼了声道;“抢抢抢,来钱快去的也快,蒙古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武功盖世,东方西方抢个遍,大元朝才存在多久。
旗军乡民愿意留下粮票,说明信任李千户的人品,千户所的战力,商行的能力。这就是信誉,比黄金还珍贵。每一个铜钱就是一个商铺种子,是我们商行的税源,有了税源,咱们能练兵,能开商道,能造福乡里,你说这小篮子铜钱值不值钱?”
虽然木狼听得懵懵懂懂,但觉得有道理,冲欧阳询恭恭敬敬鞠个躬。
李银河笑道;“欧阳先生说得不错,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这小篮子潜力无穷,信誉是商贸基础。
欧阳先生,商行架子搭起来了,除了招收了左大力管建司,别的管事还没定啊!别把您累着。”
“不累,李大人别急,递交申请的不少,可选才如生孩子,不花时间不行,得反复试啊,过了年就增加几个德才说得过去的商行管事。”
“行,银河等着您报人才。
茅七过来提醒,明年可能是灾年,农械制作得提前定制,您和茅七合计合计,早给百匠营下订单吧。”
粮食是发展的基础,千户所现在最大制约就是粮食,欧阳询赶紧答应了,又道;“咱们的制砖取土也要准备了,开春建房得提前准备材料。”
李银河点头道;“过了年,复社青壮去易水湖滩地取土,本官会布置到位。”
此次觉华寺行动,得到挽马五匹,健骡十头,金二百两,银三千两,珠宝一包,乡民借据一包,随后刘虎派人将清点单子送回来,收获颇丰,粮食一千石,铜两千斤,绸缎一百匹,细布一百匹,麻布五百匹,其他朱砂,蓝靛,香油等若干。
金银让欧阳询交割,此时商行办公,库房都在军营,过年后,李银河决定在蛤蟆石军营外修建易水湖商行办公区,以后乡民从商行处进出,现在为保密,还是不允许易水湖外乡民深入易水湖区域。
安排妥当,李银河等十余人结伴去码头陪李氏吃晚饭,熟食都是现成的,大家七手八脚热菜,李氏喜欢热闹,看着大大小小十几个人忙活,脸上皱纹都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