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前后,将深犁土地三次,就是健牛只有两头,挽马数量够用,还需将主尽力筹措耕牛,以免误了农时。”
“本官已经委托应四海去蔚州收集蒙古逃民,同时沿途购买耕牛健骡,新农具效果如何?”
茅七兴奋道;“李大人,百匠营的铁匠木匠篾匠等共同研制,新型曲辕犁效能超过南方最好的犁具,分量轻,钢制犁口锋利,一人一牛一犁每日犁地一百二十亩。”
“好,农事是我们的头等大事。”李银河也兴奋道;“欧阳先生,让商行给农具工坊下订单,老营三岔河区域需要大量农具,同时给农户无息贷款,鼓励他们从工坊订制农具。
欧阳先生,砖瓦窑何时开工?”
“一个半月吧,大人放心,今年必然让乡民住上新房,等大人从大同府回来,大人下辖乡社定会焕然一新,能看到青砖碧瓦的美景。”
“青砖,不是红砖?烧砖得等一个多月啊?”
“自然是青砖啊!青寓意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住宅用青砖寓意吉祥,既结实又给人素雅古朴宁静的美感。红色五行属火,建屋不便啊!
李大人,这一个多月准备都是快的,那制砖黏土最好自然风化,再过细筛,制坯,装窑烧制,五六个月出砖最好。此次多取土晾晒,那瓷窑用土更是讲究。”
欧阳询苦着脸耐心解释;“慢工出细活,大人,快则保证不了质量。”
李银河赶忙道;“本官说的不对,建屋烧窑由匠师说了算,瓷窑工坊单独核算,当然由作坊主做主。”
欧阳询点点头,将主有个好处,就是集思广益,有错就改,从不瞎指挥。
京师东华门外仙客茶馆,在最好的一间雅间,张彝宪邀请几名太监品茶,高洁在一旁随侍。高洁向张彝宪汇报了易州路监的成立情况,并提出李银河买粮要求,张彝宪感觉金额巨大,自己吃不下,以喝茶为由,请几名太监商量内府与易州的贸易。
来的太监每人一份礼品,一小瓶香水,四块香皂。尚膳监掌印杜勋把玩着香水瓷瓶道;“这香水不错,张彝宪大人,大过年的,什么买卖值得把几位大佬叫过来啊?”
一旁内府供应库掌印太监王之心最是急躁,插嘴道;“张彝宪大人,有买卖直说,这两年把咱家快憋死了,魏公公失势吊死,外臣气势嚣张,对内府采买指手画脚,咱们在内府混到如此地位,不就是多攒点银钱,以后养老吗?”
张彝宪微笑道;“新皇年轻气盛,魏公公的事以后最好别提。
那些一肚子弯弯绕的大臣们暂时嚣张而已,论亲近,外臣哪比得了咱内臣,皇上终究会醒悟的,来日方长。
高洁出宫去易州当路监,是为内府张目,诸位大佬得帮衬一把。”
“张公公,高洁年纪轻轻,能搞多大买卖?”内宫监掌印王德化一向待人刻薄,此时质疑道;“除了司礼监掌印公公还掌握着海贸,咱们的买卖路子都断了,文官盯着京师内的皇店,各处矿监税监被退回,易州小地方,能折腾多大的水花啊!”
高洁看张彝宪点点头,恭敬回答;“诸位大人,小的第一笔买卖要买两万石粮食,这是火烧眉毛的急事,小的能不能在易州立住脚,就看这第一炮能不能打响。”
两万石啊!几个太监惊讶地彼此交换了眼神,王德化慢悠悠道;“易州小地方,要这么多粮食作甚?”
“王公公,小的路监能否收到税费,还得靠易州商会和茂山卫李银河千户这两个合作伙伴。
李银河千户深得易州兵宪赏识,承接了年后押运塞外市赏察部物资银钱的差事,手中有银有货,出发前想倒腾倒腾。”
“这小千户不简单啊!”王之心跳起来道;“东西倒腾一手,油水不小。”
王德化插嘴道;“市赏钱货那是有单据的,接收的官员定然查看,擅自变动市赏物资重罪啊!”
高洁心平气和解释道;“市赏大略银粮布三项,李千户在易州将银换粮,在大同府再换回银,诸位大人,差价不小,易州粮价一石八钱,大同府年后粮价只会攀升,现在一石一两五钱,据行商讲,张家口豪商年前收粮,一石一两七钱且供不应求!
易州商行已经派人去大同府,只要粮食运到,便当下折银,单据上银货丝毫不差。”
王之心咂砸赞道;“真是后浪推前浪啊!咱们的买卖京师都出不了,人家易州后辈都玩到边塞啦!
这小千户不差,市赏州城提供脚役,省了运费,来回挣了差价,不错不错,手面不小。
咱家先表个态,外库能提供五千石粮,这山陵和宫外行走的内侍二月月例折银发,张彝宪大人,你给司礼监掌印大人递个话呗!”
“没问题,锦衣卫每月本色两万石饷,二月一万石本色换成折色,京师粮食充足,多个一两万银,影响不了粮价,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大人咱家去接洽。
王德化公公,还有五千石缺口,内宫监尚膳监吃不吃?”
王德化点头道;“既然司礼监没问题,咱家就和杜勋公公吃下这五千石。”
高洁心中狂喜,还是不动声色道;“小的谢谢大佬们抬举,这粮食只是个引子,易州商会正经营去大同府的商道,南来北往,交易繁忙,小的出自内府,想在易州成立个商铺,给内府大人们赚点零花钱。”
王之心拍拍桌子笑道;“张彝宪大人,你手下有能人啊!咱们内府势力大大萎缩,小高洁却闯出条新路。
高洁啊!年前你在南城四处采买,那些只是三瓜两枣,咱家给你写个条子,你去通州张家湾,那有内府库房和管事,你去找管事太监,要一万石杂粮,就地筹措,大佬就得大手面不是。张家湾是商运客运码头,咱家不信,他们搜罗不了一点粮食。
你们自己负责运输,杂粮一石五钱,元宵节前把钱筹足送到张家湾,粮食你们可以先拉。”
高洁眉开眼笑道;“王公公敞亮,咱家一准先将银钱送过去,不能给公公丢人。”
王德化性格阴沉,但对钱财异常热衷,既然没有风险,当然要插上一腿,眯着眼道;“咱内宫监油水不多啊!皇上厉行节约,牲畜房塞满猪羊鸡鸭,还得费饲料养着,杜勋公公,你尚膳监也不多做点肉食呀?”
杜勋苦着脸指指皇宫方向道;“还不是御史瞎嘚嘚,让皇上节俭,皇上过年不让做海鲜禽肉,咱家哪敢触霉头。
内侍宫女怨声载道,说咱家抠逼,咱家有苦难说啊!”
“皇上定了规矩,咱们得背锅不是!”王德化一脸严肃道;“既然尚膳监不订禽肉,咱家让牲畜房赶紧处理牲口家禽,还能节省粮食饲料。
高洁,牲畜房的禽畜你来处理,料豆三钱一石,能给银钱最好,用这个香水香皂火酒交换也行。
你年纪轻轻做事,咱内府得帮。”
高洁挑着大拇指对王德化道;“张公公跟小的说,王德化大人思虑最是缜密。
既给皇上分忧,又能将支出转化成宫中福利。香皂肥皂火酒没问题,就是香水得预定啊!
那香水制作不易,有季节限制,而且香料难求,据说现在二两一瓶的香水在大同府要价十两,且供不应求。
香皂也是如此,二钱的成本价,出了工坊,批发也得三钱。
王公公给小的面子,小的盯着工坊,制出来先紧着给王公公送来,按照批发价供应。”
高洁很上道啊!按照批发价拿到货转手就是五成暴利,王德化阴沉的脸难得露出笑容。
张彝宪见几位大佬若有所思,边道;“今日谈得愉快,诸位公公回去琢磨琢磨,高洁是内府派出的,有油水得先紧着咱们不是。”
大太监们满意散去,高洁结了账,出了茶馆,京城冬日萧索,道边槐树上飘荡着几片枯叶,空气中弥漫着煤火气息,小孩子不时点燃一个炮竹。
高洁莞尔一笑,现在还是年节呢,走到茶馆旁一颗树下,对树下等候的历铁柱道;“通知李千户,两万石粮谈妥了,还增加了张家湾一万石杂粮。
组织车马准备运货吧,觐见完陛下,咱家去牲畜房看看,后日咱家去卢沟桥等候。这封信给李千户,内有详细说明。
历小弟,你怎么老挎着篮子呢?”
历铁帅揭开篮子盖布,拿出一块枣糕递给高洁道;“还不是逃灾时饿的毛病,手里拎着吃的,心里踏实,京城的糕点甜糯软滑,回去给老娘妹子捎点。
高大人,你放心,铁帅今日必然赶回老营,将信件送给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