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咱们这样吃下去,支撑不了多久啊!”萧铣搓着手,嘴唇上起了一圈火泡道;“柳屯原部族人口加上大同府难民妇孺,接收的左翼蒙古牧民,现在再加上大阪升奴隶,商军保证一日三餐,大牲口们得喂点精料,一日就消耗上万斤粮食啊!”
李银河微笑着安慰萧铣道;“咱们短时间有了六千多百姓,整饬出一万亩耕地,修建了六座空心敌楼,三个窑场,有了一百多里长的十里长川沿河牧场,未来发展可期!
多亏萧铣长老等人殚心竭虑维持啊!”
萧铣苦笑道;“李大人心真大,投入产出不成比例呀!柳屯是生地,咱们即使精耕细作,收成也有限。
妇孺每日采摘点沙剌果,四处栽种沙剌,每日每人两斤粮食,这是慈善,不是过日子!肉嘴吃垮金山银山啊。
最可气的就是大阪升奴隶,说话就磕头,吃饭没够,左翼蒙古人来了,不知道拿刀抵抗吗!十万头猪也得咬下虎墩兔一块肉啊!”
“好啦,好啦。”李银河笑着对萧铣道;“知耻而后勇,都是教训,等安顿下来,要有计划地设立学校,十年树木百年育人,我们现在是家长,不能埋怨跟随我们求生的百姓,填饱农牧民的肚子并教化治下百姓是我们的责任。
王余佑等学子就不错,闲暇时组织孩子们读书,以后牧民子女也得纳入教育范畴,一代两代以后就会有大不同。”
萧铣郑重道;“李大人是有担当的当家人,眼光高远,慈心似海。
但咱们周边的局势严峻啊!树欲静而风不止,左翼蒙古察部已经抽调各部甲兵专门清剿浑河河谷至榆林城附近马贼,我们的人手与杀胡口的联系被隔断了。
鄂尔多斯部进贡队伍舍弃了大车,征集了驼队运输进贡物资,行进速度非常快,咱们马上要打仗了,所有外出牧民,妇孺都得回撤啊!”
李银河点点头道;“生存空间是打出来的,鄂尔多斯部来的快,那就战吧。
咱们原有商道关系是否可以接通关内?”
“边关各方势力都在看着咱们,原有的商道关系也基本处于观望停滞状态,毕竟,和气生财,谁也不愿和即将被消灭的部落做买卖,风险太大。”
乃颜回来的很快,在路上满面春风向柳屯熟识的朋友合十致意,丝毫没有被赶走时的尴尬。
萧铣厌恶地看着乃颜道;“这家伙包藏祸心,给咱们不断送来大阪升奴隶,这是要消耗咱们的粮食啊!
很奇怪,和李大人接触过的蒙古人,脸皮变厚不说,更加奸诈狡猾了!”
“咳咳!”李银河挠挠脑袋道;“来的都是客,人家玩明谋,咱们也得有点风度不是。
本官认为,玩弄人心的计谋是最愚蠢的,人心易变,但好坏还是能分辨的,人心难聚易散,本官接下这些人,日久见人心,想在塞外立足,不付出代价是不行的。
财富是人创造的,本官就占这个人和吧。”
李银河满面笑容迎上乃颜,乃颜指着李银河道;“李大人狡猾大大的,给乃颜半部剧本,领主说大汗福晋们非常喜欢,乃颜觉都没睡踏实就被派来讨要完整剧本,开价吧。
李大人,以后做事爽利些,不要折腾乃颜了。”
蒙古左翼绝对是两级分化,贵族拥有一切,牧民一贫如洗,贵族们有钱了,自然会有追星一族。
“先喝茶,谈钱多庸俗啊。”李银河将乃颜让进帐篷道;“能为汉蒙文化事业交流服务,本官荣幸之至。”
“乃颜非常欣赏李大人,赚个钱吧,还能把自己打扮得那么高尚,你们汉人说得好,那个什么,还要立牌坊。
一百户奴隶给你送来了,大汗派甲兵封锁了浑河河道,鄂尔多斯部勇士也快来了,想在塞外立足,耍小聪明可不行,被封锁了吧,你跑都跑不回去了。”
“干嘛跑啊!塞外人傻钱多,还有乃颜这样坑人的老友,多好玩啊!本官还没玩够呢。”
乃颜喝口茶,将茶叶搓起来放进嘴里,边嚼边正色道;“李大人是个人物,李大人如果投降左翼蒙古,乃颜舍命央求领主大人给您块领地。
塞外终究是蒙古人的,人要识时务,玉石俱焚可就悔之晚矣!”
李银河点点头;“左翼大汗向本官投降,本官承诺,会给他条活路,在下小气,封地没有。”
两位奸商相视而笑,默契于心。
“小人家,你和乃颜大叔的表情太恶心了,彼此虚情假意,偏偏还表现得情深义重。”柳灵雨烦躁地将一袋子黄金抛在桌上道;“我们恢复了香皂肥皂作坊生产,换再多金银,不能当吃喝,有什么用呢?”
“金银天然是货币,困不死我们,就有大用途。快要打仗了,食品供给要充足,吃饱肚子才能士气高昂。”
李银河摸索着金元宝道;“柳屯那点家底根本就不在本官的考虑之中。
本官目前的小目标,就是将黄河几字圈搅得翻天地覆,一定让士兵们吃饱啊!”
鄂尔多斯部进贡队伍在黄土沟壑中蔓延数里,三百部族甲兵,一人三马,一匹骡子,携带着铁甲和弓箭等补给,这已经是鄂尔多斯部目前能抽调的最豪华的甲兵力量,一千七百青壮赶着驼队,骡马队,携带贡品,补给。这些贡品抽干了部落所有的储备物资。
随行的是一千战败避难的土默特部牧民,此次回土默川故地,向虎墩兔汗投降。
三千人的队伍如同巨蟒蜿蜒游走在黄土地上,方向直指柳屯。
队伍中央是负责进贡的鄂尔多斯部领主之一的宝音台吉,四周簇拥着各部台吉主事及土默特部台吉们。
归化城已经被虎墩兔汗占领,土默川成了左翼蒙古察部牧地,右翼三万户之一强大的土默特部烟消云散,幸存的土默特台吉们惶惶如丧家之犬。
鄂尔多斯部控制的高原太贫瘠了,大部分是流沙,没有工坊,完全是原始游牧生活,草场贫瘠,无法承载太多的部族,败退到高原的土默特台吉们生不如死,华丽的皮裘变成光板毡子,脚上裹着皮子,没有人制作精美的皮靴,缺盐,缺粮,除了漫天黄沙,什么都缺。
土默特瘦兔台吉昔日胖大的脸蛋急速瘦削,皮肤松弛下坠,焦虑地问宝音台吉道;“尊贵的领主大人,我们此去能否得到虎墩兔大汗的谅解,能否得到一块安置牧民的封地呢?”
宝音脸色晦暗不定道;“瘦兔台吉,我们的使者带回了肯定的消息,众所周知,大汗原谅了我们僭越汗权的战争行为,作为重回大汗治下的诚意,鄂尔多斯部携带了部族仅有的金粉香油珠宝奇玩物资。
我想,得到原谅是确定无疑的。”
看着护卫骑兵从队伍旁掠过,宝音坚定道;“鄂尔多斯部是八白室最忠诚的守护者,祖先是成吉思汗最勇猛的护卫,达延汗赐于济农副汗的尊位,让鄂尔多斯统领右翼各部,即使是虎墩兔汗,也没有取消本部荣誉的权利。
鄂尔多斯部没有野心,我们只想在荒寂的高原之上守卫大汗的英灵,默默在这里游牧。
我想,阴山南北土地辽阔,大汗要重现黄金家族昔日荣光,还得靠咱们这些血脉相连的台吉们去征战,蒙古人自相残杀,流了太多鲜血,该停止啦!
我部会为诸位仗义执言的,给土默特台吉们争取一块休养生息的牧地。”
队伍前方升起几道浓烟,很快,远处传来几声闷雷般巨响。
宝音领主嘴唇颤动,指着烟柱道;“柳屯的苍蝇,又来捣乱,大阪升的汉民不是像羔羊一般柔弱吗?我们碰上的大阪升余孽怎么如此狡诈残暴!”
土默特火风台吉赶紧道;“领主息怒,昔日归化城附近聚集了数万汉民,他们狡诈喜欢内斗,但是像蚂蚁蜜蜂一样勤快,到处种瓜点豆,开作坊,做买卖,给土默特台吉们提供各种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