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灵雨面对浑浊的塔河对李银河道;“李大人,你答应了萧铣管事,以后供应柳屯妇孺的生活需求?寻找沙剌的妇孺干不了重活。”
“柳兄弟,这种画大饼的招数可以暂时安抚萧铣管事,政客和非法教主都会使用这一招数,本官在断粮前会想到办法。好啦,我们现在不探讨吃不上饭的小事。”
李银河左手叉腰,右手豪迈地一挥道;“几个月前,本官还是穷屯军,现在掌控了一大片塞外荒土,不能再埋怨老天啊。
本官不属于这个世界,能踏踏实实踩在黄土高原上,或许,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
婆娑世界苦海无边,能折磨我的,永远是能折磨到我的,本官无中生有,了无牵挂,土地贫瘠能奈我何?”
一阵微风刮过河岸,李银河遮住眼睛咳嗽了一会道;“学习内功长久不呼吸,还是很有必要的。”
柳灵雨将李银河拽离河岸道;“李大人,塞外要是刮大风,能把人畜刮进河里,你以后发神经离河岸远点,莫要被浑水淹死。
好了,塞外就是这个情况,柳屯土地贫瘠,四周是凶残的敌人,怎么搞事情?”
李银河谨慎地看看河岸,再次豪迈挥手道;“本官追求高尚,充满正能量,总是从积极的角度看待问题。
这里荒凉,但是它是一块未开发的地域,是一张白纸,本官可以胡乱绘画,本官脑子被劈后,出现了好几种管理方略,能把这些缥缈的想法付诸实践,激不激动。
草创阶段,难免军政混乱,本官向柳妹妹保证,只要熬过生存期,你会降维打击周边不服,降维打击对本官来讲不是目的,高手寂寞啊!
本官要提醒柳兄弟,我们的生存发展是博弈学,斗争只是手段,最终是要团结周边的势力,一起搞事情。
我们高屋建瓴,把柳屯打造成美丽家园,成为这片广袤区域的幸福标杆,靠什么?靠团结各方的朋友,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柳屯暂时只修建了一座小村子,二百多户难民妇孺挤进堡内,村子已经人满为患了,李银河的商军商队只能挨着村堡搭建帐篷,柳灵雨决定天气暖和后扩建村堡。
俘虏营地离村落三百步远,只是简单地在背风处划出一片空地,李银河支持了几顶帐篷安置部落伤患,其他俘虏只能露宿。
只有几名柳屯青壮看守,没人在意俘虏逃跑,饥肠辘辘,体力匮乏的俘虏根本跑不远,生死只能等待李银河的裁决。
看到李银河,黑兔等人走来,乃颜和额白巴尔思深深鞠躬,很多俘虏匍匐在地。
李银河在战后给予了俘虏必要的医治,乃颜等人知道,商军使用了宝贵的火酒,药材,棉布医治俘虏,一坛酒的价值就超过了牧民的生命,黑兔是被左翼蒙古屠灭部落的小台吉,没有屠杀俘虏,说明黑兔是品质高尚的贵族。
李银河微微欠身回礼,李银河觉得战场上作为战士生死拼杀是应该的,战后没有必要为难普通的牧民。黑兔转头没有理睬乃颜,木狼若有所思看着这些同族蒙古人。
此时蒙古人的性格反差大,平时是憨厚,豪爽,慷慨大方的汉子,作为战士,变成狡诈,残忍,嗜血的屠夫,绝大部分蒙古牧民是文盲,领主,头人,僧侣掌握着他们的思想。
塞外苦寒,普通牧民的一生诠释了什么是苦难。战争,风寒,雪灾,疾病,野兽,匮乏的物质保障,宽广寂寥的雪域戈壁轻易就会带走牧民的生命,此时蒙古人的平均寿命低于中原农耕民族。
宗教信仰成为牧民治愈苦难,抚慰心灵的依托。
“如果你们回去,将受到什么惩罚?”李银河问一旁随行的乃颜。
乃颜苦涩道;“我和额白巴尔思会被不流血处死,家族人员贬为奴隶,甲士是部落财富,领主和台吉们会给予他们庇护,普通牧民连同家人被贬为贱奴,终生受苦。”
“我用这些甲兵换取普通牧民俘虏的家眷,你能否办到?”
“乃颜认为领主会同意的。这些甲兵赎金远远高于普通牧民,乃颜不明白李大人的用意,这是吃亏的交易。”
李银河瞥了乃颜一眼道;“草原也好,中原也罢,几千年相爱相杀,游戏规矩落伍了。本官想做一些改变,比如,柳屯可以和左翼蒙古人做些买卖,释放这些甲兵就是一种善意。本官的目的是和平,做买卖赚钱。”
乃颜哑然失笑道;“李大人只是一个小小武官,你有什么资格改规矩?虽然你大胜一仗,实话说,对于左翼蒙古金雕讲,你只是一只鼠兔而已。”
锵啷!木狼抽出腰刀,怒视乃颜。
李银河冲木狼压压手,对耿着脖子的乃颜道;“乃颜是蒙古语八十岁的意思吧,说明你是部落智者。
智者要有高远格局,几千年来,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相爱相杀,谁能奈何得了谁呢?
中原自始皇帝开始,强如汉武唐宗,也不能将大漠清空,至于游牧民族,一茬茬侵入中原,不也是清空不了种地农夫,无可奈何吗!
至于虎墩兔汗,征战数十年,现在连察部故地都被后金占领,众叛亲离,虚弱至极。”
李银河摆摆手制止了乃颜辩解,继续道;“察部此时疲甚,饿甚,穷甚,别说重现成吉思汗的荣光了,不讹诈大明点钱粮,都无法生存了吧!
这种状态虎墩兔汗知道,后金知道,本官知道,乃颜知道,大明迷迷糊糊。
大明和虎墩兔汗是一对糊涂蛋,争口舌之利没有意义,本官会慢慢做,乃颜可以慢慢观察。”
乃颜艰难道;“我不会背叛部族的!”
李银河微笑道;“本官是追求高尚的人,以德服人,没有逼你投降,只是通过你做些买卖,普通牧民又没有什么罪过,填饱肚子改善一些生活质量,也能少死些人嘛!”
看乃颜迷惑,李银河道;“本官会让虎墩兔汗以后求着本官做生意的,现在,你们有不少金银吧,本官会和你交易些物资,军械就不要想了,茶叶,布匹,百货,甚至铁锅,奢侈品可以拿金银换,也可以拿皮草,羊毛换。
当然,价格不菲。”
乃颜当然明白部族的穷困,千里迁徙一路征战,青壮劳力大量死伤,牛羊无法放牧,到处是敌人,战士们甚至凑不齐出征的最低马匹配置。
领主台吉们醉生梦死,沿途缴获大量金银,市赏勒索大量金银,乃颜作为管理部族实务的人员,非常明白金银不换成物资就是废物。
大汗已经意识到危机,要求明国多市赏粮食物资,可是台吉们喜欢金银珠宝,乃颜作为聪明人,感觉左翼蒙古前途晦暗,台吉们更加肆意享乐,犹如末日狂欢!
没有人喜欢穷兵黩武的左翼蒙古,没有商队和左翼蒙古做交易,乃颜看不到部落的未来,只看到衰落。
李银河犹如地狱恶魔的声音再次传来;“京师的香水,火酒,南洋的苏木香料,能让你免去罪过,成为重要人物吧。
你是个管事而已,传递消息,想想怎么做好买卖吧,本官会不断打击左翼蒙古,让你看看鼠兔的厉害。
连百夫长这样尊贵的勇士,脚上鞋帮都断了,光脚的就不要嘴硬了,本官有翻毛皮靴,二两银一双。”
乃颜一脸慷慨赴死的决然,带着一兜样品,揣着货物清单,带着两部被俘虏的甲兵们被木狼等人送到土城子,回部落去了。
柳屯开始展开大生产,大练兵运动,牲口充足,塔河河道两岸被深犁三次,一百多牧民暂时被安排到窑场,妇孺在萧铣安排下,跟随各自甲长在周边沟谷采集沙剌,食物暂时配给,大家按照各甲编制吃大锅饭,打死的马匹骆驼保证每日饭菜有荤腥,一日三餐。
虽然实行物资配给限制,但物资飞速消耗,萧铣心急如焚嘴上起泡,这样败家吃法如何支撑到粮食收割啊!
面对萧铣的顾虑,李银河每次都是成竹在胸智珠在握状,李银河明白,吃饱吃好在此时有重要意义。
军士,乡民,牧民训练工作热情高涨,吃饱就是最大的战斗力。
西北坡地上浮桥两侧修建了空心敌楼,柳屯有煤矿砖窑,砖供应充裕,空心敌楼高三丈,底层六个封闭储藏室,周围十八丈,二层四面开有射击箭窗,可以安置两个排的兵力防御。
唯一不足是柳屯缺少大木,无法封顶。敌楼设立了税卡,主要是看管河道,控制南北通道。
以据点为依托,木狼带着二百马军征收周边鄂尔多斯部族保护费,向北到达十二连城,向南六十里到达偏关河曲区域,向西一百里进入鄂尔多斯部核心区域。
向西主要是驱离沿线小部落,坚壁清野,向南主要是吸引附近百姓到柳屯交易,柳屯有现银,什么都买,价格公道,税赋定为十抽一,向北主要登记小部族的牲口数量,厘定未来的税额,主动缴税的部落得到柳屯保护。
鄂尔多斯部开始征召牧民青壮组成军队和运输队,向虎墩兔汗进贡的同时,清除掉身边的柳屯势力,牧民的动员没有秘密可言,鄂尔多斯部的军事情报源源不断反馈到柳屯。
李银河召开战前动员会,李银河放下情报道;“鄂尔多斯济农已经从各部征召二千青壮牧民,向虎墩兔汗进贡五十车货物,高原草场贫瘠,各部游牧驻地分散,我们还有一段准备应战时间,也不会太长,毕竟牧民有马匹,移动速度较快。
鄂尔多斯部为猛隼之羽翼,为驾辇之护卫,为刚毅之明哲,将如山之白室,是竭诚护卫者。
鄂尔多斯部,是守护成吉思汗陵寝的卫士。达延汗设济农作为副汗驻鄂尔多斯部管理右翼诸部,实际上,右翼各部各行其是。
去年,鄂尔多斯部参加右翼联军在艾布哈同左翼察部决战,右翼战败,鄂尔多斯部损失上千青壮牧民,撤回高原,决定向虎墩兔汗投降。
其军事组织只有极简单的描述,可成军七部,每部三千至五千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