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扬命令旗手向各船发布起航命令,对定远候和李银河道;“侯爷,李大人,一会发生战斗,你们去官舱办公室等候禀报即可。”
定远候道;“本候自小习武,我在夹板上观战。”
李银河道;“五梅,你作为船长,我们都归你调配,如果情况危急,我带着侯爷战略撤退到官舱,你不要分心。”
“好,学生认为,长岛列岛三十二岛中有十个岛屿驻扎着军士或居住渔民,北城隍岛在长岛列岛最北,如果有敌袭,敌人的来向应该是东和北方向。
学生已经派出舢板去侦查,命令各船了望手严密监视敌袭方向,如果情况紧急,可能要动用红夷炮。”
李银河道;“你是船长,放手指挥船只作战,打完了,本官收尾,不要有顾忌!”
刘八指着山后湾海滩附近,匆忙升帆的小船们,对大圈道;“此处海域水流湍急,凿船的水鬼必须依托船只抵御水流,出水换气,那几艘木船慌忙起帆,肯定有问题,打残他们。”
大圈见木船们不理会鸟船的警告,继续升帆,命令千斤弗朗机开炮。由于双方距离近,弗朗机使用的实弹,几次射击将木船击毁,木船们腾起冲天火焰。
定远候一边扇着眼前的浓烟一边道;“这些孙子们船上装着火药硫磺等易燃物,显然是想火攻偷袭咱们。鸟船的弗朗机不错,比京军的威力强。”
“侯爷,银河义兄将弗朗机分为五号,记载在《武备志》中,超过记载的弗朗机一般重于五百斤以上,咱们使用的千斤弗朗机,配备在船只和要塞上,看着火力挺猛,但是落伍啦,射程威力根本比不上红夷炮。”
失去木船依托,几名水鬼露出水面,向岸边仓皇逃遁。定远候指着被回旋炮射杀的水鬼们道;“这些敌人训练有素,公然袭击船只,还有管制火药,东江边镇太无法无天了!”
“侯爷,这是海上,毛文龙一死,遗留的骄兵悍将暗流涌动,兵匪难分,我们进入东江镇后必须小心谨慎,不能信任这里的官军。”
沈廷扬过来道;“李大人,我们的了望哨和侦查舢板确认,敌人从东方过来了,大小船只十艘,打的东江水军旗号,其中遮洋浅船两艘,喇唬船两艘,沙船一艘,按照大明北方水军军械配置,这些船只可能装备重弗朗机,鲁密铳,火箭,火球,火砖,火桶,弩箭,咱们船板上没有安全之地,对方还有五艘小型船只,可能是快速侦查船或者火攻船。
我们船队要施行您建议的作战队形,我建议你们在船板上观战要增加护盾。”
李银河点点头道;“给你添麻烦了,战斗时不要管我们,有危险,我们会撤回官舱。”
鸟船船舷有护板,沈廷杨又安排军士在李银河和定远候身旁竖起挨牌。
定远候诧异道;“他们打着东江旗号,难到要造反?”
李银河淡淡笑道;“打着官军旗帜劫掠,东江军官倒是有些魄力,侯爷,对方既然敢打边军旗帜,肯定有依仗,边军善于颠倒黑白,您就看戏吧。”
定远候道;“你的船队怎么排成纵列一行,不合战阵规矩啊,东江军船队战阵比较符合操典。”
东江战船战阵成三列,两支快船在前方侦探,大船簇拥在旗舰两侧,沙船居后,可以一次性投入全部火力。李银河船队是鸟船在前,遮洋船,沙船,海沧船,舢板编队成纵列迎向敌人。
“侯爷,大明水军现在依照的操典还是戚继光大帅制定的,时代在变化,武器威力在增强,技术决定战术,您仔细观战。”
双方战船都有防护,远距离炮击很难击毁大船,水军战术是大船犁沉小船,体量差别不大的船只靠跳帮近战决定胜负。
五百米之外,双方没有开炮,东江水军作战经验丰富,四百米距离,释放火箭,东江军战阵腾起大片烟雾,数百支火箭尖啸着扎向李银河船队,在落日余晖中显得异常瑰丽。
东江战阵又冒起浓烟,至少四门重弗朗机开始有节奏地打击李银河船队,实心弹基本没准头,霰弹如同冰雹般砸得船舷船帆乒乓作响。
沈廷杨指挥水手用沙子扑灭掉落船板的火箭,让旗手发信号依次射击,鸟船一震,一枚十八磅炮弹砸断了对方一艘喇唬船,大圈指挥炮手将炮车撤后,将另一门炮车推向船头,十八磅炮再次打响。
东江军炮击短促猛烈,李银河船队的炮击绵长没有间断。
李银河船队跟对方保持二百多米距离,从东江船队侧翼驶过,然后掉头,再次驶向东江船队侧翼,双方再次交火,交错而过。
沈廷杨指挥鸟船掉头,保持交战距离,避免进行接舷战,东江船队损失了两艘喇唬船,一艘快船,东江大船撞向李银河船队,急于贴近后接舷。能看到东江水军们拿着铁爪,咬着钢刀,贴着船舷做接舷准备。
沈廷杨让传令兵释放信号弹,八枚信号弹在空中炸响,海知礼指挥舢板连队从双方船队中间穿过,给速度慢的大船争取交战距离。
九艘舢板各探出八支桨,桨帆并用,飞速从交战船队中央穿过,用弗朗机和回旋炮打击敌人的水手。东江战船速度骤降,有的船慌乱地转圈。
舢板编队穿过交战区域,双方船队拉开了距离,鸟船独自脱离船队驶向东江水军,鸟船头小肚膨,身长笔直,棚长橹捷,船头两只直视前方的大眼睛,配上跳脱的绿眉毛,如同怪鱼,速度快捷如飞鸟。
让东家水军震撼的是,鸟船船头火力惊人,两枚炮弹打断了一艘遮洋船,等鸟船掠过战阵,掉头转向的时候,东家军战船升起白旗。
一丈青感觉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自从护佑自己的父兄被豪强害死,自己接替帮派堂主之位后,睡觉都贴身暗藏飞刀,午夜梦回,都会起夜几次,摸摸枕边的软剑。昨晚睡得很踏实,梦中回到无忧无虑的少女时期,自从进了帮派,每一天都深陷另类生活的泥沼,身边充斥着算计,暴力,血腥,人间世是道德缺失的地狱,未来没有希望。一丈青淡淡一笑,自己能够熟睡,说明中了敌人的算计,这一天总会到来,死并不可怕。
屋中响起彩霞的声音;“谢宁叔叔,一丈青姐姐喝了药,熟睡四个时辰,太缺觉啦!桌上是姐姐身上的飞刀,飞石,软剑,姐姐眼眉抖动,嘴角牵动,估计醒了,这种刀光剑影的日子也没什么意思,您劝劝一丈青姐姐吧!”
一个男人淡淡哼了一声。
一丈青睁开眼,缓缓起身,身子酸软,看到彩霞和一个中年武官坐在椅子上,一丈青淡然道;“谢老黑他们投降了,早就和你们策划好了吧,危难之时,人心难测,本堂主早有死亡的准备,彩霞啊,姐姐接收你们塞外教众,供给你们吃喝,你出卖姐姐,良心何在?”
彩霞眨巴着眼睛道;“青姐姐,李银河是貌似有文化的伪君子,你打不过他的。小妹身边是茂山卫谢宁武官,是李银河的叔父,他对你有安置计划,你听听谢宁叔叔的安排再谴责小妹。”
谢宁咳嗽一声道;“一丈青,你做的事情是株连家族的叛逆造反重罪,你知道后果吧?”
“一丈青知道,被你们抓住,最后凌迟处死身首异处,本姑娘不怕,本堂主孤身一人,死不可怕!
不要奢望本堂主认罪,官府是披着羊皮的狼,莫要跟我谈高尚。”
“好,有胆气,你知道后果就好,如果你有生路,以后做什么呢?有没有什么理想?”
一丈青眼神迷茫道;“我不知道,这个世道能有理想吗?”
谢宁道;“我们了解了你的身世,你为父兄报仇,手上有人命,你掌管青州堂口,也做了一些脏事,总之,你没有故意坑害百姓,还算良知未泯。
我家老太太怜悯你,一个女子,身世凄苦,糊里糊涂做了错事,情有可原,想把你收入易水湖家中,一丈青以后就死了,你可愿意?”